晚间,青灯之下,只有梁恬一人在桌边吃饭,桌上的菜丰盛,不输西北宅子分毫,只是更冷清了一些。
旁边的婆子忍了许久,终于才上前说道,“三姑娘,你就委屈委屈,去叫一声少爷来吃饭吧,我们去了也只会被他轰回来,只有你的话他能听了。这天黑夜长,饿坏了肚子可不好。”
梁恬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眼婆子,有些不悦,又想起下午时候的轻薄之举,没好气的说道,“那就饿着,都是让你们给惯的,才会这么没大没小。”
“这。”婆子口拙,也不再说话,干脆退了下去,也不在此伺候了。
过了好久,饭菜已经凉了,梁恬夹了一筷子,勉强入了肚,起身去一旁拿了剪刀,往梁蒙的屋里走去,屋里的灯很暗,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跌跌撞撞才走到梁蒙的床边。
那点微弱的光根本不足以看清梁蒙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还算看得清楚,正直勾勾的看着梁恬,不知喜怒哀乐。
梁恬到底还是有些怕了,起身去将灯盏里的灯芯挑了起来,让它更亮了一些,又拿了过去,放在床边,对梁蒙说道,“下午打你是我错了,我没有过弟弟,不知道别的姐弟都是怎么相处的。上次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也愿意再认你这个弟弟,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父亲的孩子,没有理由跟你置气下去。”
梁蒙听了倒没显得开心,背过身去,说道,“我不稀罕。”说完仍不解气,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连头也埋了进去。过了好久,连脸都闷得通红,喘着粗气,探出头来,对梁恬说道,“阿姐,我们可以这样一辈子在一起么”
姐弟,可不就是这样一辈子的么,梁恬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才放下了,感觉有些解脱,将手中的剪刀收了起来,放在身后。
“去吃饭吧,菜都凉了。”说着,梁恬便起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梁蒙也从屋里出来,看见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又开心的坐了下来,吃了一口,却是凉的,要叫一边的婆子,却没人候着,又出门喊了声,“人呢都死光了,也不知道把菜拿去热一下,没眼力见的。”
那婆子应声而来,端起桌上的菜就回了厨房,再回来时,两人又彷佛真成了亲姐弟一般,互相说着哪个菜喜欢与否。
深秋的夜晚,越渐的凉了,梁恬窝在软榻上看书,不一会儿,便觉得脚凉,正要起身去拿个薄被的时候,梁蒙已拿了床被子过来,好好的盖在梁恬身上,轻声问道,“要去床上睡吗”
“等下再睡,你要困了就先去睡吧。”两人倒都没有再提起下午的事。
梁蒙摇了摇头,又去躺椅上歇着了,躺椅随着躺着的人一前一后摇摇晃晃,发出吱呀的声音。
夜间的西郊巷子,十分安静,一有个风吹草动,便有狗吠个不行,一行人路过时,便响起一阵狗吠声,由远及近,直到在一座小宅子边,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一阵吱呀的开门声,院子里进来十几个壮汉,成一字排开,齐刷刷的在梁蒙跟前,单膝跪了下来,为首的那个呈上一封书信,说道,“少主,你吩咐的事,齐先生都写在这里面了,还请过目。”
梁蒙并未接着,使了眼色,让那人直接送去了梁恬手上。又大手一挥,让人都回去,为首那个吞吞吐吐,最后又再说了一句,“少主,老爷那边让你尽快出门,等那边结了冰,就不好走了。”
梁蒙本就不愿意听这话,这没眼力见的偏偏不知,脸上的不爽立马涌现了出来,压低声音,说道,“滚我什么时候走,还需要你来安排不成。”
为首的挨了骂,逃也似的跑了,生怕下一刻就会吃鞭子。
五天过后,梁蒙还是出了门,带着梁恬连夜赶出来的棉衣,骑着马绝尘而去。
一个人住着,到底还是太过寂静,送走梁蒙以后,梁恬便时常去怀安的宅子里坐坐,怀安白日里常常不在,只有张家娘子在院子里,或做做针线,或养养花。
这天下午,梁恬正从怀安的宅子里出来,拐角处,却见有两人在鬼鬼祟祟的,高的那人看背影该是怀安,而矮的那人却完全被犄角的墙全挡住了,只有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看得见,叠在怀安的影子上。
那两人似乎也听见了梁恬的脚步声,还不等梁恬过去,矮的那个便已早早的走了,只留怀安一人在那儿。
“恬妹妹,你怎么这就回去了,不吃了晚饭再走吗”怀安从拐角处过来,撇去了最初的不安,像个没事人一样,向梁恬走来。
梁恬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干净磊落的怀安,却也有这种时候,嘴角抬了抬,笑着说道,“今天就不了,早上让婆子去捡了些治气虚的药材,这会儿也该好了。何况怀安哥哥已许久不在家里吃饭,今儿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机会,我就不杵在那儿,打扰你和嫂子相聚了。”
“这是生病了吗可着急么,虽说你在三叔的宅子里住着,我不该管。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说出来,我能帮忙的也尽量会帮忙,那件事是我有愧于你,让你与婶婶闹了矛盾。”
不说与自家娘子的事,反而只关心堂妹的安危,若是换作以前有人关心也会觉得欣慰,这时却只有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梁恬笑了笑,说道,“不碍事的,都是许久的毛病了,吃几副药也就好了。怀安哥哥赶紧回去吧,嫂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怀安应了也就走了。往回走的梁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