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路上颠簸,梁恬总不能适应。一路上姐姐又一直指着姐夫的鼻子骂,一些从未听过的粗口,也不知是胜了还是败了。梁恬心里有些懊恼,不该昨日抹不开面子,一句听姐姐安排,便把自己陷入这尴尬的处境。
驭···,梁恬听见外面车夫扬起停车的号声,便觉得心中一松,先下去给银子的是姐夫,而后再是姐姐,等到自己下去时,脚才刚刚落定,那马车已扬鞭远去。
西北土地低贱,故梁家的宅子很大,大门外放着两座巨大的石狮子直对着山下的城里,进门后除影壁后面的门外还有两条小径,向东的一条是通往大伯家,向西的一条则是通往自己家,正前方则是老太爷住的院子。
最开始本只有老太爷住的这个院子,后来加建了左右两栋独立的院子,为了防贼,又在三栋院子外再修了一堵高墙,在里面三栋院子还是相对独立,灶火也各自独立,故平时也难得见到一回大伯家的人。
回来以后自然少不了先去老太爷那儿请安,姐姐这时候便十分仰仗梁恬了,一口一个恬妮,叫的分外亲切。
“恬妮,等下你就说我是顺路送你回来,千万不要跟老太爷提起我又与婆姨吵架的事。”说着还做了个拜托的姿势,从小这一招便最管用的。
“晓得了。”说着便提腿跨过家里齐膝盖高的门槛,都说一代发了财,二代便开始讲究,老太爷便就是那个讲究的人,进门的门槛也是按照这白地城里的高规格修的,俨然一副大户模样。
姐夫却还是不习惯,被绊了个踉跄,又惹得姐姐一阵骂,“穷酸家里出来的人,连门槛也不会迈了吗!”骂完却伸手去挽着梁恬,好不亲热,大概还是觉得娘家阔气。
山里的梨花便是开的晚的,这时候还没有败,更有一种正在盛开的气象,老太爷还是那般躺在太师椅上闭眼养神,正午的阳光虽是一天之中最烈的时候,正值四月却是宝贝得很,老太爷只用蒲扇遮了眼,除了头上的梨花有些遮挡,便直接沐浴在阳光之中。
“爷爷,我来看您了。”最先上去的是惜月,十分亲昵的喊着,一点也没有刚才对梁恬所说怕的样子,只是这扭捏作态还是让人有几分不适,不过那是旁人,当事人却十分喜欢这种刻意的讨好。
老太爷取下蒲扇,斜眼看着这到来的三人,对着惜月说道,“还能记得我这老头子也是有心,许久不回来了,便多住几天吧。”
不少人受宠也是有秘诀的,顺杆子上爬也可能是其中一个,惜月听罢又娇滴滴说道,“我在王家没有哪天是不想爷爷和这个家的,只是那边事务多总不得空,这次回来一定多过来瞧瞧爷爷。”
老太爷没有答腔,只呵呵的笑着,又对一旁的孙女婿说道,“这次你也跟着多住几天吧,倒不用着急今天回去。”
一旁的王家女婿听了这话却是一阵脸红,原本没想过今日回去,老太爷的话到让人呆不下去,正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那便多谢爷爷了,今日我就先带着他去看看我娘亲了,等晚些再来看爷爷。”说罢便领着人回走。
却留着梁恬杵在这儿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老太爷先说了话,“前几日的米糕可还好吃?”
“好吃,马家少爷已经吃过了。”
老太爷好似没听到一般,又说了一句,“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
“那便好,你瞧着比他们更让人喜欢些,莫要辜负了这般造化。”
“嗯,知道了。”梁恬自然知道老太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这八字还没有一瞥的东西,怎么能算造化呢。不管喜欢与否,落花有心,流水却是无意,几般暗示也不见接茬,还得慢慢谋划。
从老太爷的院子里出来以后,便一路去了西院,母亲的屋子里传来一阵的欢歌笑语,又是在说从此回来住的话罢了。
惜月却是不肯回来的,王家虽小些,可那三进的院子迟早有一天都是自己的,那犟嘴的老妇人总归活不过自己,这梁家虽大,好处却都是大房的,轮到这一房的东西可能还没王家的多!
何况王家到底比自家更像是个本地人,明着的利子没有,暗地里好处却不少,到底还是要靠祖宗的荫蔽。至于这梁家,偶尔回来住住,两边好处都占着了才是最好的。
梁恬自然知道大姐心里这些小九九,两人从小便是明面着能处,暗地里却不和,虽不吵架,可谁也不巴着谁。早些年还有二姐在两边周旋,自两年前梁家花了一大笔嫁妆把二姐嫁回老家以后,两人的关系更加没得挽回了,像今日这等进门前还是好好的,用完了便把人撂那儿便是时有发生的,好在梁恬也难得计较,要吵也吵不起来。
梁恬就在院外怔怔的听了一会儿那娘两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往自己的屋里去了,又低声说道,“外面风大,真被迷了眼。”
屋里早不是她上次出门前的样子,又凭空多了些东西,这一件是哪个房间里用旧的木箱子,那一件是哪个人用过的脏梳子,当真是个堆杂物的废屋子。
总归要住一阵子,还好是正午回来,下午还能晒一晒发霉的被子,随即又自嘲着,“这与被打了左脸还庆幸自己带了药膏有什么区别。”说着便又去翻被子,却被突然跳出来的老鼠吓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行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过了许久,梁恬才一手撑着地,一手拉着床帏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