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把这儿收拾了,然后去看看三姑娘回来没有?”灯火通明的堂里,有些老态的妇人,放下筷子,用一旁的湿毛巾搽了嘴,便去一旁的榻上躺着剔牙了。
候着的婆子只得将桌上的碗儿、盆儿一并收回了厨房,将剩菜放在炉子上热着,出了门,往门房走去,不巧迎头撞上了一个人,正纳闷这人摸黑走路,刚要发火,把灯笼往上一提,才发现是三姑娘,便恭敬的说道,“三姑娘,回来了,三太太正让我去寻你呢。”说罢又在前面领路,不时回头说道,“门房也不给个灯笼提着,摔着可就不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没有,被风吹了,刚灭了就碰到你了,也是真巧。”
那婆子听了,笑呵呵的说道,“三姑娘心好,是他们的运气,前儿个大姑娘回来的时候,他们慢了一步,在外面跪了一天,那天太阳又大···。”说着又觉得自己不该多这嘴,便补充道,“我不是说大姑娘不是,还是那群门房的人狗眼看人低,仗势欺人惯了,收拾了一回才有教训。”
梁恬听着这话蹊跷,往常就算是大姐再能折腾,也只能吼两句自家的下人,哪敢这样对门房里的人,那些人仗着有大房太太撑腰,向来不把三房当回事,原先三老爷常在还有几分忌惮,那件事之后,底下的几个女儿合着太太一起都不在他们眼里。
“大姐回去了吗?”
那婆子答道,“回了,姑爷来接的,说是要回乡下去祭祖,保佑这次炒茶顺利。”
过了大门,两人便不再说话,一路走到堂前,看见三太太还是那样儿躺着,见到梁恬来了,便起身过来,握着梁恬的手说道,“我这闺女在外面受苦了,这下不出去了,老太爷那里已经说好,明儿个就去看浣花园。”
梁恬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吓到,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又怕母亲不开心,另一只手便掐紧了衣袖,勉强站在那儿,笑呵呵的说道,“娘,是女儿不孝,让你担心了。”
三太太见女儿说了话,露了态度,知道到底还是母女,便把心放在肚子里,回过身去榻上,“你二姐过几天也要回来了,我知道你在外面做事,住在园子里方便,但也时常回来走动走动,我们母女几个好歹多聚聚。”
“娘说的是。”
“好了,去吧。”三太太说罢,便让梁恬去了。
一旁的婆子却有些着急,忙跟着梁恬出来,等走得有些远了,方才问道,“三姑娘,可吃过饭了?”
梁恬本还在纳闷王妈跟着自己做什么,见开了口才知道,这是关心自己,便回头说道,“吃了,王妈你也快去吃饭吧,你看你嘴还干裂着呢。”
那婆子摸了摸嘴,便往厨房里去了,刚走出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小声说道,“三姑娘,我听说你回浣花园了,那我家那小子呢。”
“我不去,他自然也没有继续呆在那儿的道理,这几天休息,过几天直接来浣花园便是了,我已经与他说了。”
那婆子听了便也安心的去了,去外面本不是什么好差事,当初揽着出去不过是赌一赌三姑娘未来的出路,再说不上话的主子也比憋着劲儿做下人好。
推门而进,一切还是出去的模样,既没有多出东西,也没有少了东西,摸了一下桌子,是新擦过的。
梁恬十分奇怪,从到西郊的那个院子开始,自己受到的待遇都比以前好了不止一倍,这几年因着自己在浣花园做事的原因,确实比年少时更好些了,但也没有到今天这地步,何况今天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受着老太爷的脸色,怎么待遇却比以前好些了。
可好像不只是自己,虽是夜晚,这家里也比之前要好一些,好像连门前的地砖也换过了,还有正堂里的摆饰也换了新的。
一换了当家人,这一房便有这么许多的好处,那梁怀安,还真是这一大滩淤泥当中的荷花,让人又嫉妒又恨不起来。
这一切都变得太快,虽有些措手不及,但梁恬是喜欢的,哪怕还是会可惜一番那东郊的铺子,可能再也回不去了。那王东家总是在说暂时不做了,可就算自己愿意,这一大家子人也没有再放自己出去的道理,本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二天清早,从西郊出来的茶农们趁着天还不热,便踏上了进山的路。一行人本是零零散散的进山,却都躲不过那驰骋的马车扬起的灰尘。
“换汤不换药!换了小东家,也还是得天天跑这山路。”其中有人便不满意这飞扬着得马车了,开足了嘲讽,对着马车前进的方向啐道。
另一个人却拉住了他,说道,“你还不知道,这小东家要在西郊迎娶张家娘子了,跑不了几次了,有几天这路上都没这车。”
马车并未走远,两人的交谈声自然都听得到,梁恬有些尴尬的说道,“怀安哥哥,我还没有恭喜过你呢,这些年总有一些事耽误,现在终于可以迎嫂子进门了。”
怀安却意外的心不在焉,掸了鞋背上的灰尘后,才说道,“不过是家里的安排,哪有喜字可言。”
气氛更加尴尬了,梁恬并不想去了解他们的感情,只不过顺杆恭喜,却撞了一个大南墙,只得梗着脖子,继续说道,“怀安哥哥与张姑娘,郎才女貌的,怎么担不上一个喜字。”
怀安却生了气,抓在扶手上的手,握得越发的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丧气的说道,“你不明白这里面的,你看我是不是像个木偶一般被人提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