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大”,其实在常人眼中不过五个黑点而已。但以郝仁和胡不器的视力已足以将其看清。/p
郝仁表示怀疑:“师伯,那是船么?你见过这样的船?”/p
不是他少见多怪,实在是飞来的五个物事生得太过古怪。在郝仁的见识里,两头尖尖中间宽,上有平坦甲板者谓之船,可眼中所见:/p
当中一个是连根拔起的山峰,有水有林有建筑,灵气喷涌宝光流转,可称之为“飞天山峰”;/p
往左边去,第一个像是没了车头和车斗的卡车,下面挂着无数巨大的轮子,拉车的是四头生着双翅、模样似虎的奇怪动物,可称之为“飞天板车”;/p
第二个是一把极宽极长的巨剑,头前柄后,周遭为青光所裹,瞧不清剑身是何状况。可称之为“飞天巨剑”;/p
往右边数,第一个是一朵缓缓翻滚的白云,其上烟雾缭绕,不时地溢出七彩的光华,与身侧的彩虹桥交相辉映,可称之为“飞天白云”……额,这个不用称之为,因为白云本来就该飞在天上;/p
第二个是一只比山峰还大的仙鹤,红顶长嘴,黑颈白羽,细看却有些奇怪,这仙鹤模样虽真,却是一人造的傀儡,隐隐泛着金属的光泽,像一架巨大的运输机,可称之为“飞天铁鹤”。/p
郝仁只瞬间便为五个黑点起好了名字,虽然较为粗鄙,倒也十分贴切。他看来看去,这五个庞然大物,有山有车有剑有云有仙鹤,偏偏没一个像船的。/p
胡不器道:“皆是飞天宝船,不是船难道是马车?”/p
郝仁辩道:“那个四只老虎拉的板车,怎么就不能叫马车了,难道要称为虎车?”/p
胡不器瞪着眼睛道:“飞在天上,就叫船!”/p
郝仁乐得笑了,修士就不用讲常识、讲逻辑么?/p
他理直气壮地道:“飞在天上的叫鸟!飘在水面的才是船!”/p
却不想苗苗轻推他肩膀,低声道:“表哥,那真是船!”/p
郝仁不服,但还有比他更不服的,胡不器又吹起了胡子,道:“飞在天上的就是鸟么?还有飞剑呢?修士就不能飞么?蝴蝶不能飞么?蛾子不能飞么?蝙蝠……飘在水面的叫船?树叶掉了飘在水面,树枝断了飘在水面,虫子飘在水面还能行走!澡盆呢?空碗呢?我手里的这葫芦呢?尸体也能飘在水面!”/p
郝仁:“……”/p
原来这是个同类,俗称杠精,等级看起来非常之高,犹在自己之上,惹不起!/p
还是苏予宁开口解了围:“郝仁,这真是船!凡人眼中的船,是借助于水的浮力飘于江河之上;修行界所谓的船,则是借助于灵气漂浮于九天之外。都是借力漂浮,本质上并无区别,故尔都称为船。”/p
她又道:“据记载,在万年之前,玉衡大陆灵气充沛时,飞天宝船也是各大门派常用的出行手段,速度虽比不上御剑乘风而行,但其体颇大,可载百千人甚至更多,飞行过程中消耗极少。后来灵气日益稀薄,便很难再托起那些宝船,所以才弃之不用。”/p
郝仁瞬间便理解了,如同水有浮力,灵气也有浮力,紫薇星光断绝后,灵气稀薄,好比水的密度不断地下降,浮力自然也越来越小,原先可以浮在空中的宝船再飞不起来。/p
不由地想起一事,开口问道:“他们坐着这五艘宝船,到了玉衡大陆这边,会不会掉下来?”/p
苏予宁摇头笑道:“对方修为高深,何等样人物,怎会弄出这样的笑话来?其实那些宝船也不是完全不能用,只是得不偿失。原本在万年前,宝船借助阵法便可轻松浮于空中,只有飞行前进时才会有消耗。但此时光是飞起来便要糟蹋无数的上品灵石,修行资源如此珍贵,各大门派不是不想用,是真用不起。”/p
郝仁抬头去看,这才发现五艘宝船上不断喷涌着的霞光宝气,果然都是灵石碎裂时所溢出。以它们的体积来看,只是几个呼吸间所消耗的灵石,恐怕寻常的玉衡大陆修士一辈子也见不到。/p
贫富差距之大,简直触目惊心。/p
苏予宁又道:“玉衡大陆上最好的宝船在西州的华盖山,后来黑袍老魔西州逞威,华盖山掌门人岳少锋第一个向其投诚,帮着摇旗呐喊,也不知那艘‘贯月云舸’,有没有落入老魔的手中。”/p
莫要冤枉我,这东西我身上肯定没有!/p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在柳宗元的手里,找个机会问一问。/p
说话间,五艘宝船已经压到了头顶,但见山峰擎天般耸立,其上泉清树古,云霞环绕,又似衣袂飘飘的含羞少女;/p
拉车之虎已不知去向,只剩一巨大的方形阴影悬于头顶,长宽皆有百里,遮天蔽日如乌云压境;/p
巨剑泛着青白之光,蕴有无穷的剑意,不可凝视,教人心惊胆战;/p
白云无声息地飘着,渐渐身影越来越淡,化作一个扁扁的、不断蠕动的气泡,映着琼楼玉宇,琉璃宝玉遍地,其中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有穿着长裙拖着彩带的仙女在楼阁间飞舞穿梭。若论勾人心魄,数它第一;/p
运输机似的铁鹤临近了却忽地轻轻扇起了翅膀,长长的黑色脖颈弯曲向下方扫视,长长的双腿也微微收缩,仿佛在寻找落脚之地,它蓦地一声长吟,将头颅抬起,绕着通天峰飞快地转了三圈。巨大的双翅鼓动,将浓郁至极、便是聚灵阵也不曾聚起的磅礴灵气吹到了峰上众人的身侧,一时间人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