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大帅府,吴国公朱元璋坐在主座上,陈一民低着头,在汇报事情。朱元璋说:“到现在,招的这些人,我看也不怎么样啊,你看看人家沐英那边,杀郭天叙不显山不显水的,说干就干了,对方连个毛都没抓住,再看看你们,做过什么?就会监视个人什么的。”
陈一民的头低的更低了,一声都不敢吭。朱元璋又问:“他们过江后,派人去他的山里老营看过了吗?”
陈一民:“去过几次了,除了那班伤残士兵,再就是王正明的新兵训练,那批黑衣人都不见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派人去汤山看了没有?是不是在那里?”
陈一民摇摇头说:“汤山全是他的后勤给养和守卫,没有发现黑衣人。”
朱元璋:“不能啊,六和城血战时,就有几十人在南门发难,然后藏在船上的一千多士兵,迅速赶到南门支援,几十人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可见都是高手。”
“还有滁州城血战到关键时刻,城内的几千骑兵反水,这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办成的,起码也得几十个高手在一边威慑,否则那些骑兵能听他的?”
“这次刺杀郭帅,他们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连前后轮值的亲卫兵,一点觉察都没有,做完事还全身而退,这批人最少也有好几十人,可你就是找不到他们,这才是高手,这才可怕呀!”
朱元璋越说越气:“你连学都学不会,能不能上点心啊,好好地感受一下,用心去做,下去吧!”陈一民灰溜溜的退了出去,身上衣服都湿透了,他想,我哪能跟那位小爷比啊,我只要一看见他我就两腿发软,我最多只能监视一下自己人。
沐英定于今天下午太阳下山时,开始开启对丹徒城的总攻,东、南门开始调兵谴将、车来车往。一辆辆重型攻城车推上了两个城门外,一架架攻城云梯抬到了最前沿,一队队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两个门外集中,一队队骑兵在后方待命。
整个丹徒城里城外,都弥漫着一股股紧张的气氛,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城墙上的守城士兵,都坐在城垛边,一声不吭的傻待着,也不知道是在等待长官的指令,还是在等着对方前来攻城。
赵德兴在将军府里,听到了城外准备攻城的禀报,他低着头一声不吭,郭伟明、郭金堂、卫宏几人也在一边,默默地坐着,他们知道守城是有期限的,人家能守住,是因为能等来救援,可自己的援军在哪里?自从到了江南,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孤立无援的日子,已经快结束了,早晚是个死,苦了这群从老家带来的士兵了,跟着受累了。
赵德兴长叹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手举起来,对准自己的心窝,用力插了下去,嘴里痛苦的嗯了一声,双眼闭上,倒在了地上,血慢慢的流在了大厅的地板上。
传令亲兵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哭着跑了出去,边跑边哭:“赵将军自杀了.....赵将军自杀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个催命符,一下传遍了四城,这些士兵们听到了,个个无动于衷,依然该站的站着、该坐的坐着。
时间到了,沐英正准备下达攻击令,突然城墙上传来了声音,先是一点点的动静,而后声音越来越大......
云........从........龙........
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声音从四面的城墙上传来,唱的是当年红巾起义的军歌,本该是很豪迈的歌声,在这黄昏的时刻,显得特别的哀婉、悲切,唱歌的军士们都在流泪,他们知道人生的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满城哀切的歌声,感染了城下准备攻城的士兵,听到那熟悉的口音,悲哀的语调,许多的年轻士兵,悄悄地抹了把眼泪。
沐英站在东门外,听到了这歌声,那永远改变不了的江淮口音,是那么的悲壮、那么的无奈、那么的哀婉,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死难的乡亲,同一样的心情,却不一样的感受。
临走时,先生的话,回想在耳边: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只是下策而已,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所以,要多用点谋略、少造些杀戮,这永远是智者的选择。如果为了报仇,他大可一声令下,双方都会死伤大部人,退一步,受降,三万多久经沙场的精兵啊,都是江淮一带的农家子弟,全杀了?于心不忍。
他在心里说道,先生,我该如何做?他在取舍间,身边所有的军官们,都在期待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命令。
良久,沐英叹了口气,轻声说:“诛主恶,恕胁从,停止攻城,劝降吧。”
军官们看着沐英,都松了口气,他们不怕死,可是在这里杀一群毫无抵抗意识的同乡,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在沐英的示意下,一骑纵马上前,至东门下大喊:“主帅有令,诛主恶,恕胁从,降者不杀!打开城门吧!”
城外士兵大声齐喊:“主帅有令,诛主恶,恕胁从,降者不杀!打开城门!”
城墙上的士兵们呆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爆发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