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皎看见苏州回来的人带进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都有些伛偻了的老妇人,心内十分感慨。又见她进来就磕头请安,文皎忙命扶起来,又令人看座,笑道:“夫人是来认女儿的,倒是叫我生受夫人的头,当不起。”

封氏虽然现在落魄了,以前却也是甄家当家夫人。虽然那时也甄家家业不大,比不上林家。但封氏毕竟做当家夫人多年,多少也有些见识。因此虽然林府气派非常,她说话行动也并不畏畏缩缩。

她虽心情激动,急着想见女儿,但已经过去七八年,不再乎多等这一刻,所以还是耐着性子,笑着回话道:“夫人救下小女,又费人费事的去找妾身,妾身感恩不尽。莫说行一两个礼,就是给夫人做牛做马,也是应当的。”

文皎见她言行得体,颇有仪态,本来只有七/八分信她是封氏,现在倒是有九分了。只是她总要十成十的确定,才能叫英莲出来,不然倒是白让英莲空欢喜一场。

于是文皎便又问了些原书中写的细节,比如丫鬟名字啊,资助贾雨村多少银子之类的。见一一都对得上,文皎方唤人道:“去把英莲姑娘请来罢。”

英莲正在葛娘子院子里,和黛玉学认字写字呢,听见文皎叫她,恋恋不舍的放下笔墨。黛玉见她那样,便笑问传话的玉梅道:“太太找姐姐做什么?”

玉梅却买了个关子,笑道:“等莲姑娘到了便知,是极大的喜事,请姑娘快跟着我去罢。不然晚到了一刻,姑娘日后还怪我呢。”

正房内,封氏听说“请英莲姑娘来”之后,浑身就是一震。文皎趁着英莲没来的功夫,先文封氏道:“若果真是夫人的女儿,夫人有何打算?”

封氏心中虽然极激动的,但是二品夫人问话,她思量一下,想着尚书夫人既然发了善心救回女儿,又大费周章找回自己,想来是个极善心的人。

况且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尚书夫人可图的,便决意实话实说,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不怕夫人笑话,想来夫人也尽知我家情形的。家夫不知所踪,家中土地财产也尽没了。所剩不过我身边还有几百两银子。”

说着,封氏站起来,竟又跪下求道:“夫人救了妾身姑娘,本已经是夫人的大恩大德,妾身难以报还了。只是妾身免不得还要舍下这张老脸,求夫人带妾身一道到京城去。”

“到了京中,天子脚下,想来妾身母女两个买个小院儿,做些针线,也可度日。妾身虽然家中尚有兄弟,只是难以依靠。妾身自己也就罢了,只是恐英莲受委屈,再误了终身。我做娘的已经对不起她一回,万万不能再有第二回了。”

文皎坐在上首,看封氏说完这番话,倒觉得封氏也是个有骨气之人。她虽然那不介意帮扶封氏一把,但是帮一个自己立得住的人,总比帮扶一个只想着靠别人的人强些。

所以当日派人出去时,文皎就嘱咐了若是找到封氏,先不要说英莲姑娘已经是她干女儿的事,余下的自便。

因此封氏只知道自家姑娘得尚书夫人喜欢。她虽然心中高兴,但也怕尚书夫人要留下自家姑娘为奴为婢,所以封氏又说道:“只是不知夫人救下英莲花了多少银钱,妾身愿意偿还夫人。”

文皎令人将封氏扶起后,笑道:“既然夫人待我以诚,我也不瞒夫人了。拐了英莲的拐子已经下了大狱,我把英莲接回来并没花银子。且因英莲是我救下的,又和我家大姑娘是同一日的生日,真正是缘分。所以我已经认了英莲做干女儿了。”

“我本就打算若是夫人愿意,就带夫人一起上京的。到了京中,夫人高兴住在林府,我就给夫人收拾个院儿出来,也不是难事。夫人不愿意住林府,也可就近买处小院儿,我们也会照应的。”

封氏听了大为感动,眼圈儿一红,便滴下泪来。文皎见封氏又要起来相谢,忙止住笑道:“我可再当不起夫人跪一跪了,夫人快好好坐着。”

封氏只得低头谢道:“再没想到夫人这等善心,倒叫我实在无可报还了。”

这时英莲已经到了,进门行了礼,笑道:“听玉梅姐姐说太太找我,还是大喜的事……”话音未落,英莲已经似有所感,转头往封氏那处看去,封氏早已泪流满面。

英莲看看封氏,眼中也流下两行泪来,又看向文皎:“太太......”

文皎点点头笑道:“我把你娘找来了。”

英莲慢慢转过身去,封氏也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人心中都有无数的话想说,心内百感交集,只是都一句也说不出口,相望流泪而已。

最终还是封氏先慢慢走上前来,欲要拉英莲,又不敢拉,把手悬在空中。英莲今日穿着一身丫头们紧赶慢赶新赶出来的衣服。上身萱草色团花锦缎小袄儿,下身象牙黄的裙儿,因天气微微冷了,又加一件妃色比甲。

头发梳了双螺髻,左边戴三只草虫金簪,各个形态不同,颇有意趣。右边一朵珠花儿,上边垂下短短三缕珠串。加上花容月貌,英莲看上去就是个大家小姐的样子。

反观封氏,虽然今日到了林府,也穿的绸缎衣裳,虽然保存良好,到底年久失了鲜亮。封氏自己这几年又生活不如意,神色气色都十分憔悴,更兼舟车劳顿,全然没有英莲小时候,她那种优雅闲适的气场了。因此两人站在一起,并不似母女,倒似主奴。

封氏免不得有些自惭形秽。家中还富裕时女儿被拐,受了七/八年的委屈。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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