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果然好家教。
程铮只暗暗的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这傅家也是世家大族了,别的且不论,只从他家教出了一个前朝太傅便可看出这傅家的底蕴之深厚。别的且罢了,更难得的是他家竟是不屈不挠的,便是被新朝挫折了这许多年也未曾将他家的男丁身上的气韵挫折了去。
多好的孩子,只可惜……道不同啊。
程铮难免的对这傅家小子生出了几分爱才之心,只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保自己还来不及呢,又哪有那许多的心力去管傅家的闲事?
因而只能将那声叹息再吞回肚子里去,就看着这傅家小儿在刘保勋的引荐下缓步来到自己身前,三跪九叩之后朗声道:“傅怀灏见过太子殿下。”
这般的不卑不亢使得程铮心中不免再提升了几个好感度,就平缓道:“起吧,听刘保勋说你是专程来谢孤的?”
那傅怀灏本是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起身,听到程铮这般说便就老实的继续跪着回禀道:“小子是来道谢的,只却没想到竟是能谢到太子殿下的脚下,这般可真是令小子惶恐,只觉得那谢礼也有些拿不出手了。”
说得程铮便又是一笑,直要看看刘保勋手中的谢礼是什么。
刘保勋哪里会藏私?便就将一本蓝皮的手抄本从袖子里掏出来,程铮只就着他的手一看:“《方舆胜览》?怎么便用这个做谢礼?”
那傅怀灏便就敦朴道:“其实小人也原本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做回礼的,只舅舅指点小人道是小人手中便是有再贵重的东西,在刘公公眼中只怕也不算什么,不若便走那取巧的路子——这本《方舆胜览》却是小人在进京路上淘换的,是一个落魄秀才卖给小人的。只他虽是落魄了,想必祖上也曾风光过,这书本身的成色极好便不说了,更难得是不知他家哪位祖宗竟是沿着这书上的内容将那风物不凡之地尽数游览了一番,又有眉批留注,看着便似身临其境一般……不瞒殿下说,这东西小人原本是想着自己珍藏的。”
便说得程铮又笑了一场,就要刘保勋把书还给他,刘保勋自是依从,登时吓得傅怀灏只连连摆手,直说送出去的礼儿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如此且论过一番闲话,程铮只让那傅怀灏坐下说话,刘保勋早就备好了小杌子,不顾那傅怀灏推让了几次,只将人摁下说话。
便就开始正题吧?
程铮微微一笑,就道:“听说你是一路从安徽定远进的京城?”
那傅怀灏本就在杌子上坐的不稳,闻言便就又要起身,只是依旧被刘保勋摁住了,就惴惴的坐着回答:“回殿下的话,正是这般。”
程铮便笑了:“你才多大?你家里人呢?便放心你一人在外?”
“回殿下的话。”那傅怀灏就嘶哑着声音回禀道:“家中……只有一位寡母罢了。”
程铮本只随口一问,却不想这么无心的一句便就一刀戳到人家的痛处,登时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而这傅怀灏却仿佛叹息道:“家母却是个豁达的,只说家中没了……小子便自小得努力些,需得学着顶门立户才可以。而家母又说书上的知识再渊博,也终究敌不过脚下的路宽广,因此小子竟是要自己在这尘世之间走上一走,才好知道市井民生的千姿百态。”
“果真是个巾帼英豪。”程铮正愁找不到转移的话题,便就转而赞叹道:“令堂这般的见识气度,只怕寻常男子也多有不及。只孤却是过年时遇到你的……你可是进京送年礼的?”
傅怀灏就再躬身谢过了程铮的赞:“却不是这般。小子约莫也是去年夏天的这个时候从安徽定远出发的,只没想第一次出门,诸事不熟,便就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候,直到过年前不久才摸到舅舅家的门儿。”
程铮再点点头,只道:“那这一路上可有什么好玩的?听说你有时是宿在那寻常人家中的?不怕你笑话,长这么大孤还不知道这普通的民众们是怎么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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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估计都忘记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