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依旧没有开口,他只是用一种堪称沉静的目光看着皇后,看着皇后苍白着一张脸,看着皇后克制不住的颤抖着身躯,也看着皇后的眼神从惊惶到绝望再到晦涩莫名。
而皇帝的等待,皇帝的好以闲暇,便好似一个机会,一个皇后开口的机会——皇帝自己也在等待着皇后把握住这个机会。
……这便是皇帝给予皇后的错觉。
因此皇后顿了一顿,便就迟疑着开口了:“陛下今日来,可是为了安嫔的事儿?”
皇帝只一笑,笑容依旧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皇后知道这事儿?”
就笑得皇后是惴惴不安,但又强制摁捺了下去,只露出一个有些怯生生的笑来:“如今这事儿满宫尽人皆知,臣妾哪里会不知道呢?陛下说笑了,臣妾又不是聋子傻子。”
说着,她捂着嘴呵呵了几声,只那笑声听着甚是勉强。
而皇帝却依旧岿然不动,只用一种平板到近乎淡漠的声音道:“正是因为如今满宫皆知,皇后才合该不好呢。”
这两句话之间的因果委实有些绕,至少就绕得皇后不明所以,面上空白了一瞬才明白过来。
可这一明白就想起害怕来,登时便就跪了下去,只将两只手哀哀的伸向皇帝:“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可是做了什么惹得陛下厌恶的事了?”
皇帝只轻轻侧了侧身子,就让开了皇后的手,只他人虽是避让了,那那目光却是毫不避让的直接撞在皇后的脸上……不,何止是撞,他几乎是锥上去的:“朕什么话儿都没说呢,皇后急什么?”
就问得皇后更加的迷糊,只膝行着向前一步:“陛下?”
皇帝的嘴角一抽,看得出来是想要冷笑,只那笑容不等成型就变成一道抽搐的表情一闪而没:“朕只是想来问问安嫔的事儿,皇后如何便就跪下去了?可是皇后在这事儿上……”
——动了什么手脚?
韦后便是再傻,此时也能够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了。
只正是因为听出来了才觉得心下更凉。
说实话罢,韦皇后在安嫔的滑胎上做了手脚吗?
那必然是……做了。
但见鬼的是她做下的手脚根本不是这什么前朝秘药,而只是很单纯的在那卵石小道磨了几颗冰珠子罢了!
安嫔流产之时正是隆冬时分,这样的东西是极为容易得的,且事后也非常容易掩盖真相——那般小的珠子,只要人多一些便就被暖化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事儿圆满完成了——她又何必费事去下这种铁定会落了马脚的药?
更何况这药……她也只是第二次听说罢了,而那第一次,便就是刑部查出这药上报给皇帝时她收买的太监报来的消息。
因此从头到尾,皇后连这玩意长什么样装在什么样的容器里都没有见过呢!
可现在……瞧皇帝的意思……
已是将这事儿算到她头上了?
登时韦皇后的眼前便就是一黑,连跪也跪不稳了,就向一旁歪斜着倒下去:“陛下,臣妾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