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既是入宫奔丧,那乘坐的马车也须得是彰显身份的那一辆了,因此只见车厢壁上裹着杏黄的厚重缎子,流光溢彩中又有四爪龙在云雾间探出头来,龙尾处是波澜壮阔的水云纹,端的是气势万千。
只此刻车顶却是被白布密密的遮盖了,又有四角和车轮上挂的白布,显眼至极,任谁也能看出车主的这份哀恸来。
又则众人瞧着虽是犹有不足之处,但这时这样却也尽够了,若是太过周全了,没得让人觉得他们早就预料到皇后的死了。
程铮只一笑,伸手将程曦放在车辕上,待得程曦滚滚的爬进车厢之后便将徐氏也搀了上去,自己落在最后也上了车。
待得三人在马车中归置好,余下的下人们也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于是常青一声令下,太子府中门大开,车马缓缓驰出,一面用静鞭驱散路上的人流,一面往皇宫的方向徐徐而动。
只虽是有人开路,但车马粼粼,又是京城禁地,便也不好太过放肆,又有此时已是初秋,但阳光依旧将整个车厢烤得暖哄哄的,因此走不了几条街,马车中就闷得人直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此时车厢里却是没有备冰盆的——毕竟是要守丧的,太明目张胆的享受却是不好。
程曦便就挪动身子,只移到那车窗边,就抬手将车窗掀开一线,风顿时涌进来,虽不算凉爽,但到底也让人好上许多。
如此坐了一会儿,程曦再将那帘子放回去,这才迟疑着开口道:“皇后怎么就死了?”
她问得困惑,却不想听了她的问题程铮和徐氏却是更困惑,两人对视了一眼,便由程铮清了清嗓子:“生死有命……”
程曦只不屑的打断他:“爹爹还是别用这种唬孩子的话儿来唬弄我了吧?须知生死虽有命,有时却也看人为。”
程铮就噎得直吞了口唾沫,只看着程曦那张稚气的小脸说不出话来。
还是徐氏道:“虽是死的出人意料,但未必真就在意料之外。”
说着就去看程铮:“皇后此时不死,只怕也讨不了好去,眼下的桩桩件件,那件不是要命的事儿!”
程曦知道这说的大抵便是此时已经混做一堆的女官药粉和甄小姐等一系列的事儿了,只依旧不能明白:“可皇后……是那么明白的人?”
登时将徐氏和程铮一齐问住了:
皇后是那样明白的人?
只怕未必。
他们也和皇后很是打了几场交道了,也能看得出这皇后是个混不吝的,为达成目的不但绝不罢手还不择手段,虽不知这样性格的人是如何坐上皇后之位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有了后位的加持,她只怕不会轻易认输。
但如今这却是怎么了?她怎么便就轻易的去死了?
不止程曦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那边程铮和徐氏也觉得茫然极了,三人对视了一阵,皆是产生了一种皇后这不会真的是被老天收命的错觉罢?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罢了。
因为徐氏随即便敛眉深思道:“皇后这一死……会不会是因为觉得大势已去?”
程曦挑眉:“如何这样说?”
徐氏只看她:“若说女官的事儿只是能让皇后脱一层皮的话,那安嫔身上牵扯出来的却是能要皇后的命!”
程曦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依旧有不明白的地方:“可这药粉的事儿不就是皇后自己做出来的吗?她能够没有后手吗?若说她的死便是这后手,我却是不怎么信的。”
徐氏不免就被问得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才眨出一声茫然的:“哈?”
程曦却是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那药粉的事儿将将闹出来的时候娘亲不就和爹爹分析过了,道这药粉的事儿、只怕是皇后留着后手来坑人的,而皇后若是要坑人,别的不说,只说自己是必定得撇清的,却不知眼下为何就……”
就被绕进去了?
便说得程铮和徐氏再是一愣,两人皆是默然了片刻,才由程铮试探道:“许是……我们估计错了?这事儿……皇后本就只是一头栽下去的?”
这般倒也说得通,且想到皇后的手段,倒像是这样才能更能说得通一些。
却是依旧有不通之处的。
当下程曦就蹙眉道:“皇后兴许是傻了些,但也不至于是个白痴,这药粉的事儿若真不是她的手笔,那在爆发的初时她为何就不否认了?须知那时可是最好说话的……那时不说话,眼下不是只有死吗?”
程铮顿时一扬眉毛。
程曦见了,便就利索道:“爹爹别忙着否认,你如何出宫的可还记得?”
登时问得程铮只青白了一张面孔:他出宫一事儿归根究底还是源自于皇后的算计,此时若是他不屑于皇后的手段,那当年被皇后的手段算计到的自己……?
就说不出话来了。
而程曦却是抿嘴一笑,开解道:“皇后别的本事或许没有,这揣测皇帝心思的本事历练了二十几年还是有些许火候的——皇帝膝下虽是有九个子女算不得少了,但这龙子龙女之事向来都是开不得玩笑的,因此皇后究竟有几分把握,敢于拿这事儿做文章?”
这下程铮也顾不得脸红了,就想了想道:“说皇后究竟有几分把握孤并不清楚,孤只记得这事儿事发之时,恰好是夏秉忠身死恪昔入狱之时?”
这只是一个时间点,却是让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
程曦和徐氏不知不知道事发时间的,只是却未曾在意过,毕竟要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