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铮却也顾不得这些杂事了。
真论起来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且身为太子日子向来也是过得顺风顺水的,几时经历过这些日子的波折?因此这几日心中的惊骇比之惊涛骇浪也差不离了,尤其是今日他竟然当庭跪请皇帝对自己三司会审——一想到这里程铮更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人倾诉。
可惜许皇后已逝,皇帝……委实不是个能说心里话的父亲,因此程铮在心中权衡了半天也就能向徐氏和程曦倾吐一二了,况且她们一个是妻一个是女,再亲密亲近不过的人了。
如此思量着程铮也就把对徐氏的不喜稍去一二,待得倚画奉上茶又带着下人们站到门外去之后,他便将今日朝堂上的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因是存着倾诉的心思,所以程铮没有一点隐瞒,具体到哪个大人上了什么样的奏章,哪个大人又奏请了什么样的话,他皆一一说了出来。
身为自小便被严厉教养的太子,程铮本就是一个聪明的人,再加上他此时正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候,因此将竟是将各位大人的话语复述了个八九不离十。
故而程曦和徐氏也是听得脸色煞白,程曦更是忍不住道:“他们……他们怎么能够这样说?”
“不过是见着落水狗便皆来踩一脚罢了。”程铮这时已经想明白了,便苦笑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蚕服,你有个好父亲啊。”
蚕服是程铮为徐氏取的字,出自‘王后蚕于北郊,以共纯服’(《礼记》)。只是自从洞房中取了这个字之后程铮便没有叫过几次,近些年他和徐氏越发生疏,便是见面了也不过你呀你的呼唤,有时候气急了,一声冷冰冰的徐氏也是有的,因此徐氏乍听得程铮亲昵的唤她的表字,竟是愣了一愣,浑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程铮却也不在意,此时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今日孤才知道,孤在这朝堂上竟是如此的孤立无援,便是任何人也可以在孤落魄的时候出来踩上一脚……徐浩……也只有徐大人站在孤的这边了,都说姻亲血亲,此时也唯有你们对孤不离不弃了。”
徐氏登时便是一声抽噎,只侧过脸将眼角的泪滴拭去,又哽咽道:“妾……我自是殿下的人,殿下好我便好,殿下若是不好……我也随着殿下罢了……我父亲……我父亲也自是跟着殿下共进退!”
程铮便是一声长叹,只觉得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待要细细辨认,却又分不清个酸甜苦辣出来。
这边两个大人皆是各有思量,那边程曦却坐在程铮的膝头细细的思考了:昨日徐氏就让人打理了承华宫的后殿,今日便让陈良娣火速的搬了,不但搬了家,还把陈良娣身边的人都扣下了,另从自己身边拨了人去照料,而原有的宫人们和粗使的下人一并封在昭俭宫中,由人看守了,只待刑部来提人。
如此这般还是程曦的建议,只是她虽来自后世,到底在这种事情上无甚经验,因此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此时又再次思量了一遍,想着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这才扒着程铮的胸口:“刑部什么时候来提人?”
程铮一愣:“总在这两日吧,这次孤请求的是三司会审,总得先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合作拿出一个章程出来。”
程曦便皱了眉,脆声道:“那爹爹可能先向皇爷爷借些禁军来,曦儿总怕昭俭宫再生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