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却是一副难得一见的全国堪舆图,北至阴山,东北抵日本海、外兴安岭;西至新疆哈密,西南临云南境;并在青藏地区设司……只可惜那西藏到底远了些,便到底有些鞭长莫及,眼下朝廷也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了。
只程铮在图上所指的却是东南一角,若再具体一些便是长江的中下游地区。
这一地区自隋唐之后才算大肆发展起来,因为其极为优渥的地理条件,却是迅速成为了一处繁荣之所在:‘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杜甫《春夜喜雨》),‘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忆扬州》徐凝),‘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江南春》杜牧)。
说不尽的繁花似锦道不尽的千古fēng_liú只顺着那长江水浸润进这片土地中,铺展开万余里的软红香土,孕育出数不清的鸾翔凤集……当然还有随之聚集起来的大量财富。
所以……程铮当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许家兄弟不由就有些沉默了,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把不稳程铮的脉了。
也就是这么短暂的沉默,程铮的眼眸不由就斜着眼珠子往两人面上一睨,同时右手的五根手指在桌面上一轮的敲击下去,敲击出密集的清脆声响:“怎么?这竟是不能对孤言明的军国大事儿不成?”
许慕修:“……”
许莳修:“??!!”
于是兄弟俩再度齐刷刷的一抖,竟是不约而同的想起就在前一日,也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程铮知道他们瞒了事儿时的神情——
那时的场景,他们可是不想再重演一遍的。
当下就由许莳修上前一步,只对着程铮躬身道:“不敢欺瞒殿下,我兄弟二人着实是见着这堪舆图一时间迷了心神而已,若是殿下不弃,便由微臣将许家的家底一一道出……只若是要对比着这图,微臣却是力有不及了,因此还请殿下劳动些,亲自在图上寻一寻罢。”
这话登时让程铮也诧异起来:“这图虽算得上是秘而不宣之物,只朝中的重臣也当是见过的……怎么,当然外祖父便就没有与你们分说过?”
许慕修苦笑一声:“那时臣等才是多大的年纪?家父便是日日见这东西也没得带回来给我等开眼的道理罢?因此我等不过是只闻其名罢了。”
这话倒很是。
于是程铮不再多加计较,只叫许莳修报地名,自己在地上上细细查找——
许家的发展还真不错!
他家原本就是耕读传家的老世家了,因此也很有些支撑生计的铺子在,经历了代代的传承发展和许宣在世时简直是坐火箭般的飞蹿之后,许家的生意登时铺展开了:北至南直隶,南至福建,西至江西且略略摸到了湖广的边儿,至于那东面,就更是许家自己的大本营浙江了。
虽说在许宣死后,许家也大不如前了,但到底还是官宦之家,也到底在那些商人的面前还是很能挺胸抬头的,因此商铺虽是略有精简,但到底没有太过于收缩。
只许家虽身在东南,但却是不涉及海上贸易的。
可程铮眼下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在得知许家并不涉及海上贸易之后,他便就撩开了这个话题,只问许家兄弟既然在东南经营得如此如火如荼,那借自己一两个人手进军一下西南可愿意?
……就把许家两兄弟问住了。
其实这个问题程铮昨日就想求助于母家了,但谁知道许家兄弟竟然会是这么大胆欺上瞒下的?因此少不得冷上一冷,只叫他们也知道些好赖。
但现在不成了,现在皇帝又开始找事儿了,也就没空叫程铮再浪费了。
且在程铮看来这事还非得许家插手不可:毕竟他在西南是要自己茶马古道上的生意做大做强的,只是这样的人——尤其是身后雄厚的资本哪里就会不引人注意了?因此莫若给一个东南商人到西南来插一脚捞银子的模样,也好应付旁人的探查。
而许家的两人虽是一时间想不到这个问题,但经由程铮一解释也就回过味儿来了,只连声道自己定会给许家老二去信,叫派几个积年有经验的掌柜过来。
就说得程铮一笑:“也不用那许多,有一两个过来做师傅也就成了,毕竟孤不能事事依靠着舅舅,终究还得自己立起来才是。”
刹时只让兄弟俩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程铮要立起来他们自然不会阻止……可若是是在他们前儿个才惹恼了程铮,现在程铮就道自己不需要他们插太多手的情况下……
那是人都不由得多想些吧?
最后还是许慕修就定一定神:“殿下说的很是,您是天下人的希望,因此您若是立起来了才是叫天下人都有了脊梁呢!只……只这商家之事到底低贱了些,您若是因此太过劳神却是因小失大了,所以——”
“舅舅说笑了,”程铮就笑了:“士农工商,商人虽是垫底的,但他们却能够挣银子呢!您也别说银子俗气了,那户部的官员日日算计着这银钱之事难道就也成了俗人不成?须知国之本在于民生,而民生哪里又绕得银钱这等俗物?”
这话儿色色齐全,却是齐全得只让许慕修喉头一紧,噎得说不出话儿了。
好在程铮并不是真心想要听他说话:需要听取意见的事儿徐浩已经帮他先行解决了,现在这个话题他当真就只是通知一下许家兄弟而已。
因此坚决道:“孤意已决,你等不必再劝。只帮孤办妥这事儿便是!”
许家兄弟还能说什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