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便双方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也没有就这般势大的欺压势小的道理啊?程钰或许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但他也绝对无法接受因为自己一时的退让而使得那些勋贵们得寸进尺,更别说还是一次又一次!
……或许,也该是轮到他重新选择的时候了?
只这一次的选择并非是对人选的重新评估——
而是一次单纯的重新定位!
定位程钰应该如何应对这些勋贵们,又该如何‘处理’他们……
毕竟他们已经用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了他们当不起程钰的信任和托付。
……不是吗?
程钰知道自己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却绝对是一个果决狠厉的人,而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也通常伤害得了别人也伤害得了自己。
或许他原本是对自己狠不下心的,但是当皇后,当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爱她关心他的人已经不再了之后,他再是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保全,又有谁会真心心疼他的不易呢?
因此即便是定下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他的面上依旧不见多少的端倪,只有那目光不由变得更加冷厉了些,乍一看去,正好似一把清凌凌的冰刀一样剜人心神。
……也就将正在悄然不动声色的关注着他的程铮给剜得愣住了。
程铮并非不知道程钰在想些什么,但他却是着实不知道程钰这样接近于极端的想法和情绪已经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又或者说,程钰愿意为他的决定付出多少的代价?
程铮自认为了解程钰,不然也不能就这样一步步的将程钰引导人自己设置的陷阱不是吗?
但在此时,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还是不够了解程钰,所以即使他知道程钰是一个颇有实力的‘行动派’,甚至于会决绝到堪称疯狂的地步……但他也无法拿捏准程钰会在什么时候,又会如何疯狂。
若要准确的应对到这件事儿上,那就是程铮知道程钰现在估摸着正在心中对着勋贵们一个个的算新账翻旧账,但他却是不知道道程钰在盘点完了这些事情之后究竟会干什么?
是立刻就张扬出来闹翻了天?是忍耐下的谋定而后动?还是……
程铮是真的不知道,而这种不知道也是真的是在一种迫切想要知道的情况下却不知道。因此纠结的心情简直像是两只大手一样将他来回拉扯,只将他的心扯得如同一片拉丝断絮的丝绵,而就在那被拉扯出来的思绪间,他却是不由自主的开始了某种程度上的思维发散,然后又因为这发散,而不由自主的散发到了那一次——
那次自己给程钰送瓜蔓,程钰回自己以玉蝉的时候。
而那颗玉蝉被程铮留下来了。
虽是依旧不怎么乐意见到那玩意儿,但程铮依旧叫人另外用盒子将这玩意儿好好的装了,只放在书房的博物架上,且又特意没有盖盖子,因此只需时不时的一错眼儿便就能瞧见。
且程铮也确实是在读书写字思索的间隙里时常抬眼往那盒子里看一看的。
却往往是越看越是疑惑——
玉蝉,知了。
知了,知了。
可程钰到底‘知了’了什么?他所‘知了’的,可又是自己想要他‘知了’的?且他给自己的的这份‘知了’却又是要让自己‘知了’些什么?
……
这些问题没头没脑又絮絮叨叨的没个答案,便也就让程铮是越看那玉蝉越头痛,如此才不过些许时日,他便就有些不怎么看了。
毕竟现实已经如此艰难,程铮也就不怎么愿意近愁未消更添远忧了……
可是在今日,在探视到了程钰的眼神之后,程铮却忽然有了一种恍然的感觉:
程钰到底‘知了’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到底能从这份‘知了’中得到什么?
其实这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无论程钰要如何动作,他和勋贵之间到底是有裂痕的了,所以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叫这裂痕扩大成决裂!
程铮:“……”
这一想法乍听上去仿佛是天方夜谭,但若真要细细推论起来,却并非没有一点可能——
旁的不说,只说从这桩爆发在刑部大牢中的事儿就完全可以叫人一点怀疑也没有的推到勋贵头上便就知道勋贵们素日里档降资怯卸嘞张了。
而程钰,可又是一个容得下手底人猖狂的人?
不是,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个嚣张而尖利的。
……如此两相交锋之下,又如何不能叫双方之间产生间隙了?而且这般一滴滴一点点、在日积月累中对撞摩擦出来的怨恨,说不得比那仓促间点燃的火星还更叫人痛彻骨髓!
因为那是已经沉淀了的痛。
于是待得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程铮也就不愁程钰的‘知了’到底是什么了,毕竟比起所谓的兄弟两心意相通,比起那些空无缥缈的猜测,咱们还是在意些实际问题吧:
比如何时,何地,因何而叫程钰和勋贵们的摩擦真正的擦出燎原的大火来!
程铮:“……”
他忽然就觉得得心头是一种云开雾散之后的敞亮。
便就更能心无旁贷的考虑眼下了。
眼下……眼下御书房里虽然还是很有些人在的,但细细计较起来能用可用的,也不过一个庄简亲王罢了。
好在这是一位硬茬子,只他一人就够皇帝喝一壶的,因此若是能和庄简亲王达成……哪怕只是达成短暂的和谐,程铮也是能够放心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