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程铮自然知道,便点了一点头。
徐浩就继续轻轻的一笑:“世家的圈子自是容不得外人介入的,且在他们那个圈子中,便是侯爵府邸和伯爵府邸也是各自分开的,因此这许多年来他们便是自己同自己玩却也是足够了。而寒门弟子却不同,因着出身便越发的落人下乘一些,即使想尽办法互相帮扶了,有时却也无济于事——只说大多的寒门弟子终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四五品的官位,因此便是想帮又愿意帮,又能怎么帮?”
程铮便抿了嘴不说话了,只觉得今日徐浩的话有些匪夷所思——寒门弟子止步于四五品官位?可徐浩自己就是正二品!再再也止不住困惑:“可徐大人……你自己?
徐浩就看他一眼:“殿下且不急,我在说当年,殿下问的却是今日呢。”
程铮顿时噎住,便是再好奇也只能按住心思,等着徐浩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可是世家出息的子弟终究少,因而这高阶的官位他们也是占不尽的,如此在这种世家没有人寒门有人却上不得的情况之下……这官总要有人来做吧?”
“所以……”程铮便有些明悟:“便是如同我外祖那样的人上位了?”
只是若是士人阶层,却也着实当担的起,他们世代书香,且又没有那种世家的骄横,便是有时迂腐或是清高了一些……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您外祖……当得起一句人中龙凤。”徐浩就笑了一下:“容下官说句实话罢,便是世家出身,能坐到许大人那样的位子只怕也是到头了——再往上怕是就……这般的高位,再加上许大人那样出众的人品,便是谁也难免要高看一眼,这一看便会更加被许大人吸引几分……也因为这般,那些书香门第出身的人便再是自付清贵心中骄恃,也难免会被许大人折服一二,便渐渐聚集到许大人的身边……”
“因此我外祖便又凭着他的能力自己组成了又一方势力?”程铮这时候已经是明白过来了,只故自将话接了下去:“这便就是朋党了吧?古往今来多少大臣都是这样拉朋结党的,也有多少人是栽在这个上面的……若是这般便也说得通了。”
“殿下这话也……太直接了些。”徐浩愕然失笑:“只殿下有一点却说错了,许老大人这朋党之名却着实当不上——‘假绍述之说以胁持上下,立朋党之论以禁锢忠良。(宋·赵与时《宾退录》)’这话殿下总该听过吧?别的不论,若是许大人真是缔结朋党危害社稷的人,他又怎么会激流勇退告老还乡?须知这样好权的人便是死也会握紧了手中的权杖呢。”
程铮刚刚本就是一腔义愤,只是被徐浩一点拨,就一想,却好似是这么个理儿,只是依旧叹息:“便是这样,可这样聚集起来的力量依旧会让父皇——”
只说到这里,人便是反应过来了,当即面色便是一变:“父皇?!”
“正是。”徐浩就看着程铮,只沉重的点了一点头:“殿下不是想要知道为甚如今朝堂中只有世家的人和寒门的人两相对立吗?那是因为那些曾经聚集在您外祖身前身后的人俱已是被皇帝打压了去!”
程铮就再是一惊:“那么多的人?竟全打压了去?”
徐浩苦笑一声:“虽不能说是尽数被皇上打压了去的,只这朝堂上的事儿向来都是风未吹草先动,且士大夫也算是久经官场了,做到闻弦歌而知雅意却也不难,皇上只需杀那么几只鸡来儆一儆猴……便是他们自己也不敢再出头了罢?”
程铮顿时明了,这许宣死后……不,恐怕还等不到许宣死后,应该是从他退出朝堂之际皇帝只怕就会忍不住动手了,而从许宣的种种事迹看来,他退出朝堂也是真心的,因此想来也不会给自己或者自己这一党的人留什么‘后路’,所以皇帝如果蓄谋已久……那……还真容易得手。
且如徐浩所说,这士大夫阶层的人,代代都有几个混官场的族人,况且那些人自己也不是傻子,虽说为保命而‘隐姓埋名消声灭迹’有些夸大了,但是想必在看到皇帝的有些做法之后他们自己为了自保或是保住家人亲友而急流勇退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只是到底还有些惊讶:“便……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将这朝堂?”
就将这朝堂上的局势悍然翻覆?
程铮便只觉得一口冷气哽在咽喉处哽的她说不出话来:这就是……这就是——
天子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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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徐浩说的不全对,后面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