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出城许可。”兵士用长矛挡住宁玉。
“嗯?”宁玉眨眨眼,隔着帷幕看他,声音清脆又天真,“以前不是不要的嘛?”
“那是以前。”兵士不耐烦地搓下手指,“现在嘛……”
“哦……”宁玉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将鸡腿放在兵士手中。
“……”
“烦劳哥哥帮我拿一下。”宁玉微微一笑,油手在衣服上蹭两下,从胸口掏出半块碎银出来,递进兵士手中,顺手拿回她的鸡腿,“哥哥够不够?”
兵士在手里捏捏,收起长矛,“走吧。”
“等等。”
领卫走过来,喝住宁玉,“带着帷帽鬼鬼祟祟,见不得人还是怎的?”
“谁见不得人?我是长的太美了,怕有人贪图我的美色图谋不轨……”宁玉不乐意地哼道。
领卫不为所动,“撩开来检查。”
“……”行叭。
人在城门口,不得不低头。
宁玉将鸡腿又放在刚刚那个士兵手里,而后翘着兰花指将帷布从中间撩开,露出一张素脸,她眨眨眼,头歪了歪,几缕碎发垂落脸边,乌发雪颜,她轻扬唇,唇色鲜红妍媚,“大人,我美吗?”
荆钗布衣也难掩倾城姿容。
“美……美……”
宁玉放下帷布,素指指向城外,天真懵懂的声音:“那我可以出去吗?”
“可……可……”
“好的大人!”
“以……”
等领卫“以”吐出来,宁玉已经捏着鸡腿蹦蹦跳跳走出了城门。
“呼……总算出来了。”
宁玉擦擦额际的汗,回头望一眼城门,笑着阔步离开。
她此行算除暴安良为民除害吧。
等寻到阿爹跟他说,阿爹听到了一定会夸她的。
宁玉脚步轻快,哼起小曲来。
宁玉刚离开缅城不久,上面的文书也传达下来,要求关闭城门全城戒严。
不过这些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
……
宁玉靠着墙,有些为难地看看面前望着她手中鸡腿流哈喇子的瘦黄小男娃儿,再看看手中香喷喷的鸡腿,她才吃了两口,好香的!
她都已经三个多月没正儿八经沾过荤腥了!
宁玉瞪小孩儿。
不给!
我靠自己本事买来的,有本事你自己偷银子买啊。
哼。
都是常郡难民,谁还不是个可怜人了!
“……”
宁玉看着小孩儿抓着鸡腿,开开心心地朝树下跑去,暴躁地抓了抓头发。
啊!
好饿!
让你手贱!
让你烂好心!
宁玉左手拍一下右手,双手叉腰,不开心地鼓下腮。
“妹妹,妹妹,有好东西!”小男孩开心地晃着一个病病拖拖的一个小女孩,“鸡腿!你快吃!”
“哥哥……”小女孩软软一笑,蜡黄的皮肤似泛着光泽,“哥哥吃……”
男孩儿抿着唇笑着,将鸡腿推过去,“你看,哥哥刚刚已经吃了两口。”
哥哥骗人。
她刚刚明明看到,哥哥从那位漂亮姐姐手里接过鸡腿时,鸡腿就是这个样子了。
女孩抿抿唇,并不拆穿哥哥的谎言。她小心翼翼接过鸡腿,小小地咬一口,递给男孩,“哥哥,你也吃。”
“嗯!”小男孩接过来咬一口,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咧嘴笑起来。
宁玉看着这幅画面,唇角微微扬起,眼眶却一阵阵发涩。
她好想阿爹和阿姐。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
说不定也像她一样,靠偷抢度日。
宁玉抬眸望天,将滑出来的眼泪逼回去。
阿爹说过,女儿的眼泪是珍珠。阿爹不喜欢看到她和阿姐流眼泪呢。
城外荒野,广阔无垠的破烂帐篷林立,破布一般,被野风吹得呼呼作响。形如乞丐的广大难民,靠着树干、城墙,或坐或立。还有饿得嗷嗷乱叫的孩子,时不时发出微弱呻吟声的妇女老人,以及时不时倒下去的身体。还有为一口白粥,半只窝窝头而争抢不休大打出手的男人们……
宁玉一路走来,见惯了为一口吃食而抛妻弃子,甚至易子而食的事情,她也曾试图阻止过,却遭到两家大人的群攻,她打趴了他们,可有什么用呢?
那么小的奶娃娃,抱在怀里哇哇大哭,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没有东西去喂养婴孩,她的食物也是靠偷、靠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她将哇哇大哭孩子放下,领着小三小四大步离开。
那么小的孩子,她养不活。说不定反倒会拖累的她和小三小四饿死。不是她宁玉不仁,是天地不仁、圣人不仁!
她答应过姑娘,照顾好小三小四。她不能食言。她更不能牺牲自己。阿爹说过,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先保住自己,而后再计较其它。
人必先活己,而后方能活人。
常郡不幸,百姓不幸,偏巧赶上圣人昏聩,天地不仁的时节。
若两者有幸得其一,也不至到此地步。
可惜她不是男儿身,否则她定要入仕为官,为自己谋一份不世功勋,也让这天下海清河晏,再无流民饿殍!
想到这儿,宁玉不由失笑。
女子又如何!
阿爹教她那么多的东西,可不是让她妄自菲薄的!
宁玉摸摸胸口的血书,展眉扬唇,稚嫩又漂亮的眉眼璀璨坚毅。
这次入王城,她定要求一个公道!为自己,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