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日她还是人人可欺辱的乞丐,要为活命而奔波,今日却成了世人尊敬的王姬。
天意,还真是难测啊……
宁玉听完许久,才回过神来。
“既然是找大姜王姬,为何不能正大光明的找?害我为躲避官兵,夜宿深林,吃不饱穿不暖……”宁玉望着诸人面无表情道:“我逃难也没这么辛苦过。”
“是父王的错。”颐王赔着小心,就怕闺女一个不高兴,不理他了,他小声道:“不是父王不想光明正大的找你,是那群老家伙不许,他们说……说丢失王姬这事儿,实在太丢人了……”
宁玉点点头。
是挺丢人的,连王姬都能弄丢。
看着人高马大的颐王在她面前小心翼翼说话的模样,宁玉不由得失笑。
看着宁玉笑,颐王也跟着笑,满殿的人赔笑。
宁玉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擦也擦不及,颐王笑容滞住,忙问怎么了,宁玉摇摇头一头扎进颐王怀里,就像以往扑进阿爹怀里一样。颐王的胸膛不如阿爹坚实,却也宽广。
她抱着颐王的腰,哇哇直哭。
这些年,她虽然有阿爹阿姐相伴,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的血缘亲人。她幻想她们是怎样的,是不是也像阿爹一样厉害又不靠谱,或像阿姐一样温柔善良……
“姣姣怎么了?是受什么委屈了吗?谁欺负你了?跟父王说,父王灭他全族!”
现在看来……这个爹还不错,大姜之主呢,比阿爹厉害多了!也比阿爹温柔,会疼她会哄她,动辄还能帮她灭人全族。以后再也不怕有人敢欺负她了!
宁玉哭的出不来气,只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咧嘴笑,鼻涕眼泪蹭颐王一衣服。
旁边几个王姬看的心中直冒酸水,同时目露鄙夷。
“凭什么啊!”一个年纪小的小声咕哝,被身后母亲忙捂住了嘴。
是啊,凭什么?都是王姬,为何父王对她那般好,一个才被接回宫的乞儿而已,一点仪态都没有,凭什么值得父王另眼相待如此纵容。
等宁玉哭够了撒手,颐王还一脸担忧。
“我……我就是太想要一个亲爹了……不好意思啊父王弄脏了你的衣服……”宁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少女姿态尽显。
颐王被宁玉软软一声喊,喊的心都酥了,哪里还管衣服脏不脏的,直道没事没事。
王上还是如此虑事不周啊,哪怕是对他最疼宠的王姬。
老太监图恩叹口气,微笑着走过来,小声提醒道:“王上,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王姬用膳了。”
“哦,对对!瞧孤这脑子,高兴傻了,快上膳!”颐王一句话吩咐完,又看向宁玉,“姣姣饿坏了吧。”
宁玉点点头,的确饿坏了,她都三个多月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殿中人满为患,奉食太监排成一列站在门口,满脸忧愁,不知道该怎么进这个门。
颐王奇怪地看过去,“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等孤的姣姣出去吃?”
为首太监一脸为难,“王上,殿中拥挤……”
“……”
颐王仿佛才看到满殿的人,他惊讶道:“你们怎么还没走?还站着这儿干嘛?等着用膳吗?”
“……”
您都没走,谁敢走?
满殿人默然。
“嘿呦,瞧瞧臣妾这脑子,今天乍见王姬太过惊喜,竟然忘记王姬还未曾用膳呢!真真是……”一位妃子半恼半笑地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站出来向颐王告辞,“那臣妾先行告退。”
又朝宁玉笑道:“王姬好好休养,改天来芳菲殿找你安若王姐玩呀。”
宁玉微笑点头。
淑妃离开,其余妃子纷纷对视几眼,携着儿女寒暄几句告辞。
宁玉一一微笑点头。
送完一众庶母及兄弟姐妹,宁玉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
殿中人散去,空气也流通新鲜起来,宁玉唇角敛起,轻“吁”口气,揉揉脸颊。目光随意一转,落在墙边一名男子身上。男子眉眼凌厉,身姿笔挺,却隐在旁边毫无存在感,若不是人散尽,宁玉绝不会在一众光鲜亮丽的男女中发现他。
对上宁玉目光,男子走过来,步伐规整如其人。他在宁玉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琢磨了下措辞,开口道:“五妹妹,当年有个妇人与你一同失踪,你可知道那位妇人现在何处么?”
宁玉看向男子,笑容微缰。
“死了。”她道。
“死了吗……”男子身形微晃。
宁玉垂眸答是,绞了下手指,道:“九年前,从常郡山云崖坠下去,她舍命为我做肉垫,阿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回天乏力。”
“什么?姣姣从悬崖掉下去了!可有伤到哪里了?”
“……”
“我没有受伤。”宁玉答完看向男子,“抱歉。”
“无妨。”宁拓镇定下来,一脸冷凝淡漠:“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必说抱歉,五妹妹好好休息。”再向颐王卫后一礼,“儿臣也告退。”
听到宁玉喊别人阿爹,颐王满心不乐意,酸水直冒,却顾忌着宁玉情绪,又想着那人于宁玉有救命之恩,亦有扶养之情,颐王努力压下情绪,没敢挑刺,气窝在肚子里。
此刻听到宁拓说告辞,没好气地挥挥手,“走走走。”
宁拓心微凉,他是没听到,还是说他听到了却没去想宁玉口中的另一人是谁,如今现状如何,是生是死。
他看一眼颐王,道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