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江老爷子跟张老爷子都来了。
坐在位置上,跟光大观众一样,望着由他们故事改变的电影。
六七十年过去了。
年轻时的一幕幕偶尔想去回想,都有点记不太清楚。
这会看到被演员呈现的一幕,两人仿佛又回到那一天。
天还下着大雪,两人拖着浑身伤,缩在军官院子外的墙角外抱在一起相互取暖,风在耳边呼啸而去。
那会浑身都在疼,倒是忘记冷是什么滋味。
最后是俩人拼着意志,在雪里面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
奔着去的方向,还是戏院。
那个时候的归宿感很强,即便是被戏院抛弃,俩人心里面出来后的第一个想法,还是回到戏院。
那是家。
谁能想到,刚从巷子绕到街上,戏院整个被烧,黑烟在落雪的情况十分显眼。
俩人想上去,最后被人死死拽着领子拖回去了。
是戏院的班主。
后面……
张老爷子眼睛有点模糊,有点记不太清了。
而电影剧本中,版主将二人找回,他们俩为军官的事情背上大过,自然也肩负起重振戏院的职责。
影片中,班主背着手,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只沉着声音说。
“往后,但凡你们还有一口气在,都只为戏院活。”
“爷爷,爷爷,这个人好坏呀。”儿童稚嫩的嗓音响起。
电影闪过一幕一幕春夏秋冬,曾经年轻消瘦的两人一步步的成长。
“可不能这么说,那是老祖宗。”年迈徐缓的声音响起,定格快闪后的画面:“他救过我。”
东躲西藏的日子中,戏院最终没办法在凌乱的城里求生,班主带着一群下乡,寻一隅安生。
新地方,民风淳朴漂泊许久的戏班人得到安定。
渐渐的人就生了惰性。
江来跟张恒都在小村庄里娶妻生子,外面战火连天,这个小地方给了他们安生。
新一年,在新生子降生的喜庆里度过。
然而开心没多久,性子越来越固执班主放不下心里执念。
即便是在小村庄里,赶着过年也编了一出戏。
木头瞧着板凳腿,筷子打着锅底,勉强抽出一曲,村里粗布剪的戏份不掩二人气质。
曾经的工具,逃跑时全丢了。
一个为了抢家伙事的人,最后生生丢了命。
村里没有娱乐方式,那一晚上,群村的人都聚在村口空地上,听着这群外来人咿咿呀呀唱着他们听不懂的调。
听不懂,不妨碍他们开心。
那天晚上散台,江来跟张恒穿着简陋戏服坐了大半夜。
“我总觉得,这么过下去不对。”江来仰头望着天。
“可现在出不去,外头太乱了。”张恒说:“有孩子了,我不敢闯。”
“我就是有点遗憾,学了这些年的戏,今天算是第一次正经上台。”
没有第一次那种紧张,全是激动。
“谁不是呢。”
“如今咱们也算是正式当了回角。”
“等明天咱们再跟班主说说,等稳定点,孩子大点,咱们肯定把戏班子重新建起来。”
“好!”
班主没等到第二天。
当天晚上吊死在自己屋里的房梁上。
学了多年,唱了多年,看了多年,今天这么个戏台是最简陋的。
他自觉对不起老祖宗,没脸再继续活下去。
戏班子到他手里,没了。
张老爷子抬起手,忽然握住身边江老。
心里想着,不知道今天这情景,老班主有没有看到。
班主的死刺激了两人。
本该是大红色的年,突然变成白色,披麻的就戏班子那几个。
江来跟张恒是在班主坟前立的誓。
有生之年,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把戏班子办起来。
……
现场气氛有些低沉。
开头唱的那一嗓子又起来了。
咿咿呀呀的想起来,画面晕开,装点整齐的戏台上,武生灵巧的耍着身手,待到落定,对面人正式唱起来。
后台,江二代偷看着,忍不住跟身边的人问。
“叔,你说我爸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上台?”
“你小子还嫩着呢,再学两年。”
“可我觉得不比他唱的差呀。”
“真本事学到手之后再说这话,有这时间不如乖乖去练习。”
蓄了胡子的江来一脸板正,江二代一瞧,立刻就站的笔直。
“爸,我这就去练,您等着,迟早这台下观众是为看我来的。”
仿佛一代经历太多痛苦,二代的画风明显不同,更轻松。
全身心受到父辈影响,都在为了追寻父亲的脚步而进步。
不过他们两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年初一,不过年。
他们的年,从初二开始。
在这特殊的年下,二代结合,三代出生。
孩子一步一步受到正规教育,新老思念的碰撞开始萌芽。
老一辈希望继承祖辈,新一辈希望追求时代的脚步。
一个抓一个躲。
等在外头混了几个年头失败后,再回家瞧见上了年纪的爷爷不断为戏院奔波,父亲风光背景后,三代想的有点多。
屈服现实,相亲结婚,继承父业。
直到儿子出声,才理解父亲当初的心情。
父亲仿佛看懂了什么,也不催着小辈再学,逢年过节见一面,有关于戏的事情绝口不提。
反倒是收了更多人,一个一个的从里面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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