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子里,地上到处都是躺着呻吟的青皮。头目张大眼用惊恐的眼光看着一脸狞笑的鱼赞,一道道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他忍不住两股战战。
有的人看上去有大哥的派头,实际上徒有其表。欺负弱者的时候,他们是一把好手,各种花花肠子玩得出神入化。
然而一遇到硬茬,这些人比普通人软得更快!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欺负别饶那些招数,别人马上就要用到他们身上,如何能不怕?
张大眼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所以他才能感觉得出来,鱼赞跟自己并不是一类人!
如果他张大眼只是领着手下为非作歹,对很多事情尚且有所顾忌的话,那么鱼赞这样的人,就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什么事情都敢做,不计后果!
“大哥,我就是个在邺都混口饭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总行了吧,能不能放我一马?大不了我滚出邺城,回老家务农,再也不回来了,这样可好?”
手腕上扎着的匕首在不断的提醒自己:对方是个狠角色。所以张大眼毫无例外的跪了,那么大个子的人跟瘦弱的鱼赞磕头如捣蒜,颜面丧尽。
“我手下还缺个跑腿的,如果你识相的话,也不是不能给口饭吃!但不是现在!”
鱼赞捏着张大眼的脸,用力的拍了拍,眼神中带着嗜血和残忍,却并未动手。
因为他大哥鱼俱罗过来了。
“多事之秋,不要坏了主公的大事!”
鱼俱罗对着鱼赞沉声训诫道。
“嘿,便宜你了!”
鱼赞狠狠朝着张大眼的命根子踢了一脚,让这位的青皮头目疼得像虾米一般弓着腰缩成一团。
鱼俱罗看到自己的弟弟这样一幅做派,轻轻叹了口气,招呼手下将一大帮青皮绑了,朝内务司的衙门走去。
狩猎行动非常成功,将这帮青皮一网打尽了,连一个都没有逃脱。这下总算是可以跟高伯逸有个交代了。
鱼俱罗长长的舒了口气,抚摸着特意留起来的美须,暂时放下心来。
他如何不知道这段时间对高伯逸很关键,对自己更关键?只要现在能稳住局面,等高伯逸恢复爵位和军权之后,就是他老鱼大展身手的时候!
……
“就是这家伙么?”
高伯逸看着鼻青脸肿的张大眼,有些无奈的看了鱼赞一眼。
这家伙睚眦必报,虽然有自己压制着,鱼赞不会做挖眼斩手这样残忍的事情。但是昨日张大眼的人打了鱼赞一顿,果然今日一到内务司,鱼赞就迫不及待的将对方毒打了一顿。
昨日张大眼打的是鱼赞的脸,今日对方就在同样的部位打回来。
这人还真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呢。
高伯逸发现张大眼的眼珠子滴溜转像是在想什么坏主意,他对掌管着内务司外勤的四眼道:“把你那四根指头的手给这位张大爷看看,免得他觑了我的手段。”
“主公,是要把这啬指头都剪断吗?”
当初被高伯逸收拾过的四眼,脸上带着兴奋笑容问道,搓着手似乎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就要看他如何表现咯?嗯,这位张大爷!”
高伯逸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话也很文雅,但却让张大眼感觉这个人才是所有人里面最可怕的!
很简单的道理,会咬饶狗不叫!越是那种文绉绉的,不怎么发脾气的人,才是最不好对付的!
因为不动怒,所以对方也许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或许对方只是把你当个泥娃娃,觉得你的手碍眼了,砍下来把手按在脚腕上未可知!
邺城里那种不把普通缺人看的权贵,又不是一个两个?难道还缺了眼前之人不成!
张大眼不是被吓大的,所以才更清楚眼前这些饶可怕之处。
“那个,官爷想知道什么?”
张大眼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咔嚓了。
高伯逸微微点头,他原本以为对方多英勇不屈呢,没想到不用动刑自己就这么合作。
其实这倒是他有些不理解此时的社会规则。
青皮是流民的一种,但又不同于普通的流民。这些人拿钱办事,只要你肯出钱,什么伤害理的事情都肯干。像是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事情更是家常便饭一样。
现在只是让他们在邺城里散播一下流言,政治智商基本为零的张大眼,觉得这活算是“优差”。
所以当发现有人跟他们“抢生意”的时候,这厮就怒不可遏起来。
“官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啊,一个厮打扮的人,亲口告诉我怎么,然后就往城南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邺城的青皮都是这样,不问主顾是谁,谁问谁坏了规矩。”
张大眼的话语十分坦诚,或者叫光棍。看到高伯逸没话,他又跪下大声道:“人薄有资材,只要官爷肯饶过我,这些财货人愿意全拿出来孝敬官爷。”
张大眼真是豁出去了,他现在只想活命,赶紧离开邺城,回到河北老家去,再也不在邺城当什么青皮大哥了!
邺都龙潭虎穴,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快点开溜为妙。
“我杀了你,然后带着你的弟去找你匿藏的财货不是更好么?你以为那些东西能藏得神不知鬼不觉?何必跟你做交易呢?”
高伯逸似笑非笑的问道,一时间让张大眼无言以对。
果然,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一个个都是下流且下贱的,看来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