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朝霞映在黄石山东半面,好个艳阳,然而有太阳的地方就有阴影,山的西麓被峰峦的影子遮得昏昏蒙蒙。
蓝灰色的野道上,大宁故太子像个乞丐一般被一帘芦席卷了起来,尸体草草往马背上一丢,跟随进宫“护驾”的队伍匆匆离去。
颖王府兵将数倍于己的玄甲营东宫护卫杀散,败兵向逍遥池退去,精勇立刻回护颖王。
府兵护着颖王火速折回永安门,恰逢于战率赤锋营中军及时赶到。
他这一路军要从皇城南奔袭到北城,所走路线最长,然而于站带兵长于灵动迅速,当在皇城西南角楼上看到城外升起的紫烟讯号时,他果断斩落皇城密道门锁,领众军自西墙内两人宽的夹道疾驰向北。
到北承门西边的密道口出来时,城门监卫刚要启锁,于战当先冲到门下,一刀斩杀门监,在守军反应过来之前冲了出去。
北承门守军刚要拦截于战的,紧随于战之后的毋丘贝领赤锋营左军杀了出来,赤锋营中军的后卫部队返回头杀了一阵,助毋丘贝成功夺取北承门,接着追赶于战去了。
周刚和侠客们仅将北承门门监和门楼夺了下来,大量的官兵仍是威胁。于战率军疾行抵达永安门时,群龙无首的守门部队正准备群起攻击城楼,见身后赤锋营赶到,以为是来了援兵,士气短暂大振,刀子还没握稳当,脑袋便搬了家。
周刚凌晨便率五帮十二派高手埋伏在永安门左近的民房当中,城门开启后,他放太子仪仗出城,不久便见到城外升起的紫烟讯号,众侠客施手段迅速将永安门夺下。
周刚昨才到的钟玄,第一时间在王府逼退齐枭,解了颖王之困,谁知连口热茶都没捞着喝,便得知了妹子周柔遇难的消息,他悲愤交加,当即向颖王告假,赶到遴甄坊吊唁。
仔细询问之下,黛桐出惠弥轩和齐骏两个名字,周刚钢牙咬碎,将这五个字深深凿刻在心郑他此行身负重担,一多半都是妹子的情分,虽然悲恸,但为顾全大局,未在妹子灵前耽搁,率众豪杰准时赶到了自己的职守之地。
于战从周刚手中接过门防,当即关门落锁。颖王再三嘱咐,东宫护卫已去逍遥池报讯,玄甲营大军转瞬即至,北承门乃是狂浪之地,城内黄烟不起,这块礁岩不能失守。于战保证,只要自己活着,绝不叫一个活人进来。
周刚率五帮十二派侠士加入进城队伍,颖**威更胜,二百余骑火速奔往北承门。
北承门守备军已被毋丘贝率赤锋营左军肃清,见颖王军到,打开城门放入,接着横拒陆马坠千斤锁,大事不成,守军不撤。
过御花园,颖王在皇城内城的景门外与窦冠奎的五百赤锋营右军精骑会和。
窦冠奎的右军精骑从密道出来,已与景门守备军对峙多时。景门是内城北大门,进入此门,里边便是帝国中枢,因此常年由御林军最精锐的鹅毛卫把守。
此刻景门紧闭,城楼上百名鹅毛卫端弩机射住阵脚。城下赤锋营将士赭盔赭甲面带凤凰护眼,胯下烈火驹,手中黄金钺,直如凤凰神翎熊熊燃烧。
朝霞似火,晨光如血,老爷似乎知道今日大宁的心脏内将有一场腥风血雨,特别安排了如此妖冶的色彩作为铺垫。黄石山阴沉的身影压住大半个钟玄,像死神降世般急切渴望着亡灵的滋润。山影覆盖逍遥池,偃洲直如其名,静谧得有些诡异。
颖王来至阵前,在鹅毛卫射程之外冲上喊话:“外党谋逆,欲在今日祭大典之时行刺圣驾,本王得到密报,特率精锐前来护驾,速开城门放行!”
守城将领不敢大意,恭敬地对颖王喊道:“恕下官无礼,若非子圣谕,内城一律不开!”
“据本王线报,奸党已有数人混入大内,此时不定已经发难,若圣驾有半分闪失,你吃罪得起么?”
守城将领左右为难,一面婉言阻挡颖王,一面差人迅速进宫汇报。
颖王最耽搁不起时间,见口诛无用,便换兵伐。
“鹅毛卫阻挡救驾,格杀勿论!”
颖王府兵张弓搭箭向城上齐射,掩护赤锋营攀墙撞门。
鹅毛卫守军只有一百,登时被箭雨压住,只得抽空在垛堞后头放弩还击,很快赤锋营将士攀上城头,与鹅毛卫混战在一起。
鹅毛卫近战能力强劲,人数虽少,但并未让赤锋营接近门锁,战事一时焦灼不下,赤锋营颇有损伤,鹅毛卫也是苦苦支撑。
鹅毛卫派出的探子急匆匆返回,对守城将领报告,大内真的出了乱子,不知从何处来的一个强人,竟将子掳获,此刻被鹅毛卫团团围困在宁神殿。
守城将领这下慌了张,立刻下令鹅毛卫罢战,开城门放颖王入宫,并将宫中惊变告知颖王。
颖王先着人去了守备的武器,自在那里纳闷。
他原本是想拿“内有奸贼”之言唬一唬鹅毛卫,赚他开启内门,谁成想戏言居然成真,是何权敢劫驾?
多虑无用,早晚是要进去的,颖王留下一百赤锋营扼守景门,接着率军赶奔宁神殿。
宁神殿是子笔墨殿,在承极殿西,后宫诸院之东,一个巧精致的殿阁夹在高大壮丽的承极殿与楼台层叠的西宫之间。
颖王骤马瞬息即至,老远便望见宁神殿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全副武装的黄衫护卫。朝中重臣们身着玄赤色的朝服,神色慌张地被挡在包围圈外边,一个个焦急地向殿内企望,殿周的空气仿佛凝成了一团灰黑的重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