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中枢太子颖王之争,明面上以***压住颖王府占据了上风,一个“秽乱后宫”的屎盆子扣在了颖王头上,黄龙帝趁机将颖王兵权一层一层剥离,石周龙便是在这个时候犯的事。
他听颖王在朝中受制,拉起一帮子军中的兄弟就要进钟玄论理,幸亏李复光及时察觉,赶在朝廷发兵之前压住了石周龙,帮他消弭了这个“举兵造反”的诛九族的大罪。然而死罪得免活罪难逃,最终他还是被打了个“聚众闹事”的罪名。
首相伊梅骨本意要将石周龙流放到南海,亏着颖王在暗中使劲,给他贬了一个中原仓什长的苦差事,权当暂避风头。当时颖王只想保住石周龙这员猛将,不叫他远赴南海的穷乡僻壤折磨了锐气,哪料昨日计议之时想到他正巧在中原仓内,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是奇袭之计的关键,遂先遣窦冠奎前来授计。
石周龙为人豪爽好交,这几年在中原仓暗中发展起了一波势力,此时身后一同跪伏着百余名精壮,在他身边拜着一名女相的男子十分惹眼,颖王微微皱眉。当年石周龙受罚的一大隐情就是因为近男色,不容于纲常,虽然那时勉强为他找了一门亲事抵挡流言,可如今再看,果真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众将集齐,聚拢在颖王身边商量对策,颖王叫众人稍安勿躁,端坐西城头遥望潜阳城方向,见一条火蛇歪歪扭扭朝中原仓游来,石周龙急向颖王讨令出战,颖王叫他安坐城头,杀鸡不用牛刀。
潜阳得援军会同中原仓溃湍余部四千余众杀回城下,见城头灯火通明,城门半掩,一时未敢冒进。潜阳督军提马质问是谁权敢侵犯中原仓,白旗鞍答道颖王在此,潜阳已接到了朝廷的通缉令,但慑于颖王威名,又不知城中的底细,正在踌躇中,背后喊杀声突然响起,一支骑兵闯入阵尾横冲直撞,与此同时,城内骑兵亦蜂拥而出,援军登时自乱阵脚,纷纷向后撤退。
狼纛军一直追杀到潜阳城下,守军闭门紧守,他们这才回归中原仓。此刻启明星已经升起,粮食马匹兵器装具均已补足,颖王传令全军换马即刻北上,临走时一把大火将中原仓烧了三三夜。
中原仓获得的最重要的补给是马匹,平均到每名骑兵头上有二批马,将领们则有三批,众军马不停蹄,在沿路各州县设防之前穿过其辖区,两日一夜后即将到达咽罗河畔,在离大河二十余里的一处丘陵边终于遇到第一股截兵,此乃河阴毕印城太守夏无名带领的三千步卒。
两军对垒,主将出阵对话。
夏无名贤能闻名于河右江北,颖王早有耳闻。毕印城的辖区在从前是受咽罗河洪灾最重的地区,然而在他上任的几年中,不仅堤牢河晏,毕印的民生更是节节攀升,是以对他颇有好福今日观此人年纪将近不惑,不着戎装,一身便衣,立马缓坡之上,居高临下神采飞扬,赌一番儒将风采。
夏无名同时也在打量敌军,他早就听闻颖王的大名,对颖王南征北讨的功绩十分佩服,此刻见颖王沉稳威武,狼纛军神勇精锐,本部兵力虽三倍于敌,但若真的交上手,未必占得了便宜。他并不完全相信朝廷通缉令里那些十恶不赦的罪行,于是当面质问颖王。
“面前逆贼为何做下杀兄弑父、诛戮皇室的滔大罪?”
颖王坦言:“故太子确是孤所杀不假,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争权夺势罢了!”但他断然否认弑父与诛戮皇室之罪。
夏无名再问:“若你所是事情,那请问,真凶是谁?”
“我若是郑聪,你肯不肯信?”
夏无名沉默了半晌,忽然下令撤军。“夏某早已仰慕颖王的风采,废话不多,今日权且放你等过去,若他日再次见阵,夏某誓当全力尽职。”
八月十八下午,颖王军马顺利渡河,此时探子回报,钟玄的追兵会集了沿路各州府县的援兵,共五千余骑兵已经追到了河边。颖王特令皇甫莲志率空马入山,自己亲率精锐隐伏于山南水北的一座低岗后,再扫去伏兵的蹄印,以入山的蹄印诱骗追兵的哨探。
暮色渐渐消沉,山岗上吹下来的北风越来越烈,一阵阵地刺人肌骨,冷风刮过石缝,发出凄惨呜咽声音,似乎在十数年前那场大战中死去的大舜亡灵们仍不肯散去。
窦冠奎请颖王下岗躲避敌军哨探。颖王又派出数拨探子,回报敌军的探马果然循着皇甫莲志的空马队足印而去。
一夜禁语,战马含枚,众军轮流休息,等至明,对岸追兵开始分批渡河。耶罗河不比椒江深广,无法行驶大船,只能以船筏摆渡,百十条渡船在翻涌的河水上起起伏伏,饶是南方来的兵卒都有些慌乱,更不要提北方不会水的大头兵了。
钟玄北大营追来的中央军本来就气粗,又因为追捕颖王追错了方向,多吃了几日的苦,如今脾气大得很,过河布防的险事苦差当然要交给地方军。地方军暗地里不服中央军,但人家有御令在手,没办法不听调遣,心中老大不愿意,磨磨蹭蹭算是过了河,可布防之事全不上心,一来因为心中逆反不肯听中央军的差遣,二来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叛军敢回头找这么多饶麻烦,来都不敢来,还布个什么防,是以松松垮垮胡乱挤在北岸。
中央军开始渡河,船上无法骑马,人与马一同挤在狭的船面上摇晃。看看将要渡过半数,颖王军的探子回报,南岸白旗鞍部已经就位,颖王等得就是这个消息。
鹿猩山上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