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搭救遴甄坊陷落官府的姐妹们,秦簪求到了五帮十二派的产业——昌元通票号,老板盖衔金念着周柔旧情,答应全力以赴。
第二日酉时,秦簪留怀璧看家,带着黛桐来到了城西盖衔金的私宅。盖宅就在西市正北,三进大院闹中取静,室内陈设考究,远非寻常暴发商户可比。
盖衔金在后门接进秦簪黛桐,就在花园凉亭下低语商议。
“盖老板可有什么消息了?”
盖衔金咂了咂嘴:“这次恐怕有点难办,首辅郑聪亲自过问此案,齐吴县上边也有压力!”
“那该如何是好?”事情到了这一步可以是“上达听”了,棘手程度不是一般般,秦簪有些着急。
“秦老板莫急,门路还是有的,不过要多疏通一下!”
“我家在盖老板这里还有多少存银?”遴甄坊也算是五帮十二派的支脉,在昌元通存有不少银子。
“钱的事情秦老板不要担心,遴甄坊的年余向来都存进昌元通,只要有秦老板的授权,我这边可以先行开支,之后再补办手续即可,就算遴甄坊的存银不够,我昌元通总号的活银不敢全京第一,总也能排到前三甲吧,救人要紧,待事情处理完,秦老板再慢慢还我就是!”
秦簪允诺。
盖衔金再道:“我之前帮齐吴县抓了一伙悍盗,这次人家给面子,先放了咱们七名姑娘,约定好明日丑时到齐吴县偏门领人。”
秦簪略一计算:“那还有四十五名姐妹。”
“还有四十名,已有五个姑娘叫父母亲族赎了出去。”
秦簪再做计算,普通官妓赎身需银一百两,以遴甄坊姑娘的资质,少则三百两,多则上千两,这还是未犯事的价钱,如今在牢中捞人,价格翻了两番不止,前后左右都需要打点,若真要将四十名姐妹全数救出,遴甄坊全数存银未必能够,但这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就向昌元通借贷也势在必校
但以后怎么办?
遴甄坊还能不能开张?若地产尽数充公,姑娘们以后要靠什么活路?她虽然聪明剔透,但本性自在随意,这一身债压在身上,叫她左右透不过气来。
盖衔金看出秦簪的难色,直言问道:“秦老板有没有想过,把姑娘们救出来后怎么安排?”
秦簪心神不定,出来的话全不过脑子,“只是不知遴甄坊能不能赎回来了?”
看秦簪的样子并非擅长经营之主,盖衔金无奈苦笑。
面子上虽齐吴县那赵姓官人赏脸送还了七名姑娘,可实际光赎这七女就花了近三千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又不是上掉的,为商之人最重个本利相和,盖衔金虽念着自己对周柔的痴情,但若真将四十名女子全数赎出,别遴甄坊存银,就昌元通恐怕一时半会也周转不开,若还想把诺大的遴甄坊从官府手中赎回来,干脆卖掉所有票号算了,人家朝里还不定准不准嘞。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盖衔金瞧瞧秦簪。
“盖老板请讲。”
“遴甄坊若想赎回,恐怕千难万难了!”
“若遴甄坊赎不回来,姐妹们今后如何过活啊?”秦簪有些着慌。
盖衔金安慰道:“当局者迷,秦老板莫要心急,盖某到做到,只要能疏通的地方,我一定毫不吝啬。”
“盖老板已经出了大力,实在不能再叫昌元通出钱了,一切全走借贷,遴甄坊按利偿还便是!”
盖衔金微一沉吟,道:“其实我还有个办法,既能解决姑娘们日后的生计,又可偿还昌元通的垫款,只怕秦老板不愿意。”
“盖老板尽管讲来!”身在危急时,死马当作活马医。
盖衔金斟酌了一下词句,缓缓道:“我在鹤坂城有个靠谱的朋友,他开了家歌舞坊,平日里生意不温不火,早就托我想些办法,若是遴甄坊的姑娘们能移芳鹤坂城,不仅有了立足之处,也为我那朋友增墨添彩了,待生意红火起来,秦老板再慢慢偿还昌元通的垫款便是,一举三得之策,不知秦老板愿不愿意?”
鹤坂城是椒江中游大城,水陆通衢,郭广人稠,虽赶不上钟玄繁华,但其是连通帝国东西南北的八方通衢,盛景在大宁名列前茅,若在鹤坂做歌舞生意,一样很有市场。
不过遴甄坊在钟玄经营多年,姑娘们大多长在都城,留恋之情是难免的,况且周柔苦心建起的艺坊,若真在秦簪手里被迫远赴他乡,怎么秦簪也觉得有愧周柔的在之灵。
秦簪默然不语,盖衔金知她不情愿,也不催促,转问道:“秦老板今夜随我接人去么?”
秦簪回过神来:“要去,我如何前往?”
“蔽宅不便多留秦老板与黛桐姑娘,秦老板只需在丑正赶到齐吴县西便门即可。”盖衔金言罢掏出一块铸铁牌,“这是宵禁通行牌,请秦老板稍微化化妆,巡城营虽然认不得你,但心点总是好的。”
秦簪黛桐再谢盖衔金,后者送二女出宅,自去准备。常余院在城北,来回折返太耽误事,二女直行到东市,找了家偏僻茶馆坐下来,心不在焉地喝茶听书。
子时刚到,秦簪数日操劳袭上身来,不觉伏在桌上打起了瞌睡。看看快到时辰了,黛桐拍醒秦簪,二女早已在路上备好伪装,此刻带起兜帽,出茶馆拐向县衙西便门。
齐吴县在东市开府,西便门藏在菜市的一条巷子里,菜市只营早场,夜里静悄悄空无一人,二女放轻脚步走到门外,支巷内盖衔金早已等候,他孤身一人,见秦簪黛桐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