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莫走蠲州路,魑魅魍魉拦在途。”
这句卦辞是常余在刚脊城同王因然分别之时送给她的,然而百越已与蠲州结盟,朵里诛颖要姐姐顺道到北边邻居那里走上一遭,王因然既然有四重护在身边,当真也不怕什么妖魔鬼怪。
要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牛鬼蛇神,四重还真不怕它,偏偏常余这卦辞里的“魑魅魍魉”不是什么精怪,却是活生生的人。
蠲州那帮腐朽的旧舜老臣,地盘还没打下多少来,官僚臭气倒涨了五倍十倍。
当王因然赶到蠲州时,正赶上旧舜大军东出大川。秦三友不在,事情难办了许多,前前后后耽搁了半个多月方才办妥。
算算时日,想要赶在五月卅到达木鳖城,剩下的路要抓紧走了。
紧赶慢赶,要在预定日期赶到木鳖城还是难,不过将近咽罗河时得到一个好消息:靖宁军拿下河北,靖王已移驻寂磬城。
这下少了不少路,五月廿八这傍晚,王因然一行人进到了寂磬城郑
五月廿九,四重已将靖王府周边情况摸清,只等着明常余进城,便要仗着他那一张脸,将王因然引荐给靖王了。
五月卅当,左等右等,南边官道上就是不见常余的影子,临近傍晚,奉命在南门外等候的咸桂和明轮向空发射了本门的通讯烟花,只要丛载常晏能够看到,必定回以烟花。
然而南边暮静悄悄什么都没有,难道他们已经走过了寂磬,傻傻地向着木鳖城去了?
沉善立刻打马向木鳖城探寻,六月初一晚上回来,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王因然一路沾染的风尘在这时起了火,这臭男人爽自己的约么?丛载常晏怎么办的差事!
第二一大早,王因然派出咸桂明轮向南边道上找去。刚过辰时,玄空郁玛夔带了一个好消息:尹菩轩到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
这是王因然的第二套方案,她过椒江时叫沉善拐道钟玄给尹菩轩送信,邀她共同北上复仇,本来没想着她一定能来,此刻正在为常余爽约而焦急,偏偏靖王最愿意见到的人上门了,怎能叫她不欢喜。
王因然问道:“表姐现在何处?”
“她们落脚在东城上下海。”
“她们!还有谁?”
“菩轩身边伺候着雨萝,另一个姑娘我却不认得。”
“我立刻去见表姐。”
盛夏时节,饶是地处北方的寂磬城也是一团火热,太阳烤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阴影里却凉快,不像钟玄城那般哪儿哪儿都是闷热闷热的。
上下海的一顷碧波给葱葱郁郁的垂柳围了个密实,这时节没几条游船愿意到湖心暴晒,倒是多了许多戏水的百姓集中在南岸浅滩。
尹菩轩住的酒店开在上下海西岸,门头虽不大,里边却十分宽敞整洁。
郁玛夔轻轻敲了敲门,里边传来雨萝的声音。“哪位?”
王因然压不住欢喜:“表姐,是我,茵儿。”
房门吱纽一声打开,雨萝当先露面,欢喜溢于言表:“茵姐姐快请进!”
窗边站着尹菩轩,脸色略显苍白,显然是赶路的疲惫还未褪去。“茵儿来啦。”
王因然猛然瞅到尹菩轩青丝遮挡下的半面伤痕,心头一揪,几步走上前来拉住她手,紧盯着伤口。“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尹菩轩淡淡一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指了指走出套间的紫苑,为两边做介绍。“这是我在遴甄坊的姐妹紫苑。紫苑,这便是我表妹因然。”
王因然和紫苑相互见礼,随后尹菩轩拉着王因然坐在桌前。“家里还好么?”尹菩轩问的自然是百越。
“母亲和诛颖都好,大事也已成功,只不过折损了外谷,师父和三位师姐都遇难了。”
尹菩轩叹了口气:“不易呀!”
王因然越看尹菩轩的伤痕越是心惊,追问道:“表姐的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赡你?”
尹菩轩轻轻叹了口气:“都过去了,皮肉之伤而已,不足挂怀!”
王因然急道:“这怎么能是伤呢,伤在脸上,往后可怎么……”她竟一时语咽,滴下两滴泪来。
雨萝愤愤不平道:“能有哪个这么歹毒,还不是惠弥轩那**干的!”
“惠弥轩?”王因然柳叶眉如剑立起。
“雨萝!”尹菩轩佯嗔,“不相干的事情不要插嘴,这事和惠弥轩没直接关系。”
雨萝还是替自己主子惋惜:“要不是她,您至于受这么些苦么!”
尹菩轩瞪了雨萝一下,转向紫苑道:“外边柳荫不错,你带雨萝出去散散心吧!”
紫苑知道她们要谈事情,急忙拉着雨萝出了门。
两人走后,王因然继续询问尹菩轩的遭遇。
面对着亲人,尹菩轩也不刻意隐瞒,除了樟蒲城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其他的都向王因然简述了一遍。
王因然听罢恨恨道:“别叫我碰上这个惠弥轩,否则我把她一身皮全扒喽!”
尹菩轩对此事已经看开,倒不希望王因然替她出气。
“你若真遇到了惠弥轩,听表姐一句话,离她远点,她现在使毒邪乎得很,比毒药更狠的是她的心,咱们大事当前,没必要节外生枝,记住你的使命,别的鸡毛蒜皮一概靠后。”
终于转上了正题,王因然道:“茵儿本来留了一张底牌准备来北边使用的,没成想被这家伙爽了约,正在烦恼无法接近高犁文那厮,偏巧表姐到了,若是你出面,那厮必定可以接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