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一,乙酉年,己丑月,己亥日。
艳阳高照,光晕透过薄薄的云层直射而下。
青石道上撒落层层寒梅花瓣,微寒风霜卷得素雅的花香弥漫苗寨。
依循着九黎族先民入滇南的路途,大巫送嫁的队伍由东北方而来,徐徐向西南竹楼行进。
道旁皆是维护婚礼秩序的苗地护卫,两侧围观盛况的族人涌动,络绎不绝。
十里红妆相迎,千载岁月内,黑苗大巫的婚礼牵动着族人们的心绪。
响彻云端的礼乐钟鸣,家家户户高悬红绸,祝福这位苗地最优秀的姑娘。
巫终于迎来这一天……”
佳慕秋族长的亲外孙女,究竟长得怎么样呢?”
告榜单上写着,这一代大巫的名字叫七月,多美的名字!”
一定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
人群堆里参杂着族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眼巴巴地期盼着青石道那头即将到来的队伍。
炮竹声连绵,礼乐之音已过三旬,第一波队列渐渐出现在苗寨牌坊前沿。
婚礼没有送嫁的大红花轿,七月身着婚服在护卫们层层包裹下,出现在族民面前。
这是七月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正式在黑水河苗民面前崭露真容。
她希望能无阻隔地近距离接触自己的族人,展示大巫的风姿容貌。
浩浩荡荡的队列由华装婢女位于前列,铺撒着晨日采集的黑水河水,水泼浸润路面花瓣。
宗政青荣搀扶着一位淡妆姑娘走在中央,七月婚装尤显特别,是一袭粉红汉饰手工制式绣花旗袍。
淡雅的色调,简洁的纹饰衬托着黑苗大巫不凡的妆颜气质。
七月暂歇步调,娴静地望着周遭人流,清丽绝尘的面孔间带着淡淡的感伤。
突然间心有触动,说道:“宗政婆婆,今后…”
一抹清风拂面,携带着道旁族人们的心绪,大巫出嫁后,就要从此踏出苗寨。
宗政青荣轻拍七月手背,抚慰地说道:“丫头放心,以后我待族人们如我自家儿女。”
一道道期许惊羡的目光,万千种哀绝不舍的眼神齐齐汇聚在送嫁队伍间,齐聚在华装队列内,那位身装旗袍的待嫁新娘身上。
凝云抹净眼角泪痕,轻吟道:“姑娘,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再为族人们最后一次吹响七律绝音吧。”
一件玉制长箫经由几人传递,送呈至七月手中。
轻唇微触,玉指开合,淡淡的曲韵回旋。
宛若阳春白雪,照耀人世浮沉;
有如皓月当空,不朽星辰璀璨;
超脱凡尘的智慧隐匿在箫音轻韵内,清幽明净的韵律洗涤尘嚣心灵。
自此,七律天籁绝迹,吹箫的姑娘出闺迎来婚嫁。
一曲毕,婉转的箫声音韵尚留存在族人心畔,泪水早已挂满眼角。
音别离,独自伤神!”
七月幽幽然蒙上薄丝盖头,美若星辰的双眸噙着水痕,说道:“婆婆,我们走吧,北辰该等急了。”
这一日,河畔竹楼前。
象征着黑苗权力中心的竹制建筑群落内,昂贵的丝绸软料高悬。
大红喜字张贴在屋里屋外显眼处,似乎在展示着婚礼男女主角不俗的身份家世。
七间作为男方家唯一的代表,套着一件鲜红的苗族服饰。
他面露无奈的姿态说道:“大巫的婚事,苗民们真是下足了功夫的。”
单是十里青丝绸缎,寒梅花瓣,花费几乎就是令人乍舌,却迎合了七月不凡的身份地位。
朱北辰颇感不自在的松开上衣间纽扣,这一身紧绷的苗地新郎服饰几乎勒得自己透不过气。
他问道:“疯丫头呢,怎么今天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七间回答:“她已经离开了,说是上级另有任务安排,需要她赶回去。”
朱北辰面露落寞,他明白韩清欣的感受,只是不能接受未及道别,人已经离开。
现在,他伫立在竹楼外。
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汗液不断自额头汗腺滚落,显露出此时的心情。
七间讪笑说:“不要着急,新娘子马上就到了。”
朱北辰憋的双颊通红,硬是想不出话来反驳。
这是他头一次经历一场婚宴,而且还是如此盛大规格的场面,更为重要的是婚礼的男女主角是他和七月。
朱北辰懊恼地瞪着七间,说道:“我不是着急,只是第一次,有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礼乐声弦悠悠扬扬,响彻群山黑水,大巫护卫送嫁队伍终于出现在竹楼主道前。
七间眼神微凝,羡慕地说道:“大巫对你真的很贴心,大婚的婚服特地选了汉服旗袍。”
竹楼一方,迎娶的姑娘们齐齐唱起黑水河独有的喜庆曲目,为婚礼增添着喜气,歌谣祝福着这对新人们。
七月在宗政青荣以及凝云的搀扶下,玉足踏着青石地板来到竹楼前。
宗政青荣挂着慈爱的笑意,心有不舍地将七月的手搭在朱北辰的掌心内,祝福道:“后生小辈,我代佟佳慕秋师傅将她的外孙女交到你的手中,望你以后好生善待七月。”
朱北辰坎坷不安地接过七月的玉手,掌心内入手一片温润,浅淡地传递着眼前女孩的温度以及那道出尘的香韵。
他情绪激动地出言道:“婆婆放心,今天过后,七月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用真心去待她。”
宗政青荣欣慰地浅笑,眼前少年言语真挚,她为故去的佟佳慕秋感到满心欢欣喜悦。
祝福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