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城市郊外有座山,山下建筑内灯光摇曳,那是屋中的人影在走动。
可怜的小蛇还在昏昏沉睡,老徐拿来三杯醒神的咖啡,浓醇的香气洗净众人的疲惫,瓷质的杯角有几处破损。
屋内的人都浸在压抑的气氛下,笼中的畜生也撩拨尽了力气,老实耷拉着脸趴在笼内一角。
睡着的可爱小蛇被老徐称为神龙,在苗疆的说法中,通灵的蛇类统称为龙,而特殊饲养供奉的剧毒类蛇王,方可称为神龙。眼前这条身形短小,色泽艳得令人畏惧的小蛇便是属于这类,而这条蛇的毒性尤为歹毒。
这是一种溶血性毒素,直接作用于血液细胞,毒性猛烈,几乎是立时便会对人体起作用,致死仅不到一分钟时间。但朱北辰活了下来,神龙昏迷。
“你这么玩蛇,万一我被你的这条龙玩死怎么办?”
“不知道,这种毒没有血清,也来不及注射。”
……
他感到压抑,老徐没太把自己当回事。
“苗疆人称这种血液为大巫之血。”
老徐示范了这组词的发音,带着荒凉的远古气息,两人都很遗憾没能听懂。发音频率接近人类听觉的边缘,语调余韵冲刷着人的心灵。
在苗疆古老的记事中,神秘的巫蛊之术几乎是无所不能的,高深的蛊术甚至于能控制人类的思想灵魂,蛊毒亦可深入人身的每一寸肌肤骨髓,唯有一种特例。
源自一种上古的血液传承,蛊毒无法浸入拥有这类血液的人体,血液中炽烈的剧毒会抹杀一切妄图入侵这具躯体的蛊虫邪物。而这类血液极少。
苗疆自古以来的记载中,称这种血液为,大巫之血。
传承于苗疆上古先祖的大巫之身。
“你是苗族人?”
“我是外来物种,自小在苗疆长大。”
老徐的性子有些放浪,话语间不是非常讲究。
“其实这类血液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感染引起的病变,得到这种血液的人本身就是不幸的。”老徐从污秽的白大褂口袋间掏出一根香烟点燃,语调带着惋惜。他一直研究生物遗传,对血液的研究更是精深。
巫王的血液在远古的苗疆代表着尊贵的血统,也意味着韵华的早逝。古老的苗疆延寿秘法没有一种能帮助大巫们成功活过三十岁,因而,这是被诅咒的血液。
“这种血样再没人见过了,没人知道什么样的血液是大巫之血,但。”老徐捏着香烟的指头指向那条神龙,烟灰刻意地朝蛇身点落。
能抵御这类蛇王剧毒的血液,能迷昏神龙的毒性,这就是大巫之血。老徐的意思很明白。
“我也是听以前的长辈说起过,自远古以来至今,这种血,苗疆的人只见过一次。”
有一年,一位褐发蓝眼的外国人来到西南苗疆的世居地,一箱子沉重的金砖敲开了苗民的大门,那年这位外国人是来求医的,他很虚弱,全身的脏器在不断地衰竭。绝额财富的诱惑下,终于引得苗民中德高望重的蛊师出手。他的血液竟毒翻了苗民们剧毒的神龙,任何蛊术都无法起效,失望的他终于离开,再也没回来过。
“他是俄国人,叫托列聂佐夫科斯基?”
老徐点了点头,没作过多的表情,也丝毫不觉得惊讶。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人。”韩清欣少有的发出疑问。
“他写了一部大西洲古局,在八国联军事件之后就回国了,之后死于脏器衰竭。”
饶是当年的托列聂佐夫科斯基想尽了一切办法,终究没逃过一死。而自己也许会步他后尘吧。
“换血有用?”
“不知道,也许有用,那当年那个外国人就不会死。”
他只拿走了宫殿中一件八角形古器。这处细节是朱北辰在依依的笔记中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关乎那个俄国人的命运,也许,也关乎着自己的病。
“老徐,想想办法,救救他。”韩清欣依旧保持着当初医院中对这个男孩的关心,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连你这个特务头子都没办法,我这个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人能有什么办法?你们那研究所,你那个老师也没办法?”
南疆有位过百岁的老人,他是黑苗传承的后裔,居住在弥流江上游的山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他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
这是种源自上古的血液感染,也许,他有办法。
这是老徐最后留下的话,仍就摸着他心爱的昏迷中的小龙,无奈地抽着烟,烟雾盘旋在屋内四周。
“别担心,我们可以去找那位苗疆老人,他,应该还活着吧。”
如果这个世间还有治疗之法,唯有那部罗万象,超越大西洲先进的科技。朱北辰更多考虑的是那件被托列聂佐夫科斯基取走的八角古器,如果当时的他也在寻找那部可以治愈他疾病的古籍,那,这便极有可能是一条线索。依据记载,自己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建筑外的夜色依旧沉浸在黑暗中,行走在期间的两人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你跟入定的死有关,他,是你杀的?”
这是一直环绕在朱北辰心中的疑问。
“入定,那个道士?他的死跟我没关系。”
韩清欣没再解释什么,她没做过,所以觉得不应该去解释。
铃木的引擎被启动,轰鸣的声音再度在这片沉寂的夜色中响起。
“帮我查一件八角古器,八国联军入京期间遗失的宫藏古物。”
“什么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