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着身体的巨变,此时的朱北辰潜意识中是清醒的。
他能听得见周围人的每一句话,甚至于能感受到房间内那股荒凉至极的无奈和众人哀莫的悲伤。
也才会意识到终于是那么一天,自己始终是在奋斗着没有停下脚步,与生活抗争着,没死在贫瘠中,却死得莫名其妙。
四肢百骸都沉浸在剧痛中,那是一股股脉络中的血液激烈冲刷骨髓的强烈痛感,他的表情因疼痛而狰狞。
炽烈的高温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这个少年的躯壳,好几次,他都想到了放弃,哪怕迷失意识,再也感受不到,也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痛楚。
慢慢的,他开始听见自己骨头撕裂的声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癫狂的蠕动,冲击着每一寸的肌肤。汗水也在不停地从身体各处的汗腺溢出。
……
房间内,工作人员都在紧张的观察着朱北辰的每一个举动。
融着同情感动,还是依旧在认真负责观测记录他的动作表情及仪器数据。以他们的经验都可以看得出,这般的表情症状,他所忍受的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对于疼痛的承受极限。
“给他注射4号针剂吧,”这是韩清欣发出的命令。
这是一剂强效的致死针剂,能在1分钟内无痛苦的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众人也在愕然中齐齐看着她。
“这里我负责,他活不了多久了,少让他经历些痛苦吧。”韩清欣以及这里的众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个命令在这里是违规的,很有可能事后会经历军事法庭的审判。
见众人都还在愣着,她大吼了一句:“执行吧!”护士们都反映了过来,两个手脚稍快的护士连忙起身出门去准备配药去了。
朱北辰紧绷的心弦随着这句命令的入耳,随之颤抖了起来,我还活着,我在努力的活着,我终将会活着,你们不能这样结束我的生命!
无论他怎么样呐喊,外面的人都不会听到,他们都不会听到了。想到这里,朱北辰发自肺腑的旋起往昔的酸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他想起了依然在乡间疯疯癫癫的爷爷,想起了那间老旧的屋子,最后想起了那猥琐的老道士,想起了他的话。
生活阴霾,没有感受这个世界最美好的阳光。
他想起了晴雯,那个有着特殊体香让自己着迷的女人。
你们都是一场梦境么?
两个护士也已经直直来到了朱北辰的冰池旁。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枚针剂,以及注射消毒用的用具。
“我来,把针剂给我,”
韩清欣俨然恢复成那个往日里表情淡漠高傲的女军官。
接过护士递来的消毒用具,略微犹豫了下,很快的从水池中捞出朱北辰那瘦弱得十分纤细的手,动作熟练的在手背上找寻着静脉,不消一会完成了一整套的消毒寻脉流程。
从另外一个护士手中接过那枚“4号针剂”。
就这样,要结束这个男孩的生命了么,为什么自己竟会这么的舍不得,他真的太令人着迷了,因为他的坚毅,因为他自小那份坚毅的履历。
一切的沉重都渐渐的消失了,朱北辰终于逐渐丧失了对外界的感观,一切都停留在了韩清欣的‘那句针剂给我’当中。
当世界中的一切都已经静悄悄的停歇下来的时候,留给自己的也是永远的沉寂。
当自我意识也即将消散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么,朱北辰旋即自己苦笑了下。
一笑过后,仿佛连自我都在开始慢慢消散,意识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终于不痛了。
就这样感觉自己的意识穿越一轮又一轮的光圈,前景总是迷离着看不清景物,远处的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刺眼,到最后已经是眼前一片白。
儿时第一次被爷爷带着来到父母的坟前,那是两堆土垒起的坟头,自己已经很早就淡忘了对父母的印象,只是遵从着爷爷的话,一遍遍地在土堆前叩首。
爷爷说,父母远游了,别淡忘他们的生养,记得这里埋葬着你的亲人。这是朱北辰第一次接触死亡,那时候的他刚满五岁。
已经开始隐约觉得,父母不会再回来了,而这就是死亡。
潜意识中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朱北辰仿佛经历了很多,过往的十八年如同倒叙的胶片历历回播,也难去形容那一幅幅画面。
在那一片耀眼的白光中,漫长的十八年一瞬穿越。强烈的白光涌入朱北辰的脑海,停歇的痛感再度从大脑深处传来。
片片的白光化作纤细的光尘刺入大脑中,每一个脑细胞都好像在剧烈的颤抖游移,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刺痛,比之前的疼痛来得更为的迅猛剧烈,类似于细胞的占据和替换。
那缕缕白光组成片,犹如高强度的辐射线冲击着大脑,在不断的杀死朱北辰的脑细胞,进而占据这些细胞躯体,周而复始。
短短的十数秒间,这种替换进行了数亿次。如果说,人类对于疼痛的忍耐达到一个极限值,身体会选择性的做出反应,以昏厥的方式断绝神经感官进行自我保护,使剧烈的痛感无法再传输至脑部。
但这种直接作用于脑细胞,同时直接在潜意识中进行的细胞屠杀,痛觉直达灵魂深处,他避无可避。
白光在数秒后,开始消散,朱北辰的潜意识中再次一片宁静。
冰冷的房间中,透过墙角四周的音箱传来了一股幽深的声音。
冰冷的声音直接喝止韩清欣的举动。
她依旧刚毅的将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