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里,放置着数百盏扑捉而来的萤火。依稀能够在蓝绿色的光线下,看到眼前那一座被辉映得晶莹透明的巨型冰山。/p
她怔怔地定在原地,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眼睛发直地盯着那至高点,伏在一块偌大冰砖上被鲜血染满一身白衣的他。/p
抖着被雪白飞霜沾染的唇,她竟然喊不出任何声音也唤不出他的名字。只能任由温热的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涌出,滴在下颚的时候瞬间已经变为寒冷的冰珠。/p
全身麻木。由里到外像是被冻僵一般,心灰意冷得直发抖。/p
他就趴卧在置顶的巨大冰砖上一动不动,全身都已经覆盖一层薄薄的霜雾。然而,他的血却并没有干凅。而是还在不断诡异地顺着身边那些冰块棱角流淌而下,断断续续地滴落在各处一坛坛事先摆置好的酒缸里。而在那些酒缸中,预先就储存着一半葡萄酒酿,与随之滴入的浓郁血气构成一股令人无法言喻的摄魂香甜气味。/p
她使劲地眨了眨被冰雾冻直的双眼,将模糊视线的泪水摒去。开始生硬地挪动脚步,略有迟疑地一步一步走近冰山。脚下踩到的薄薄冰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然而他并没有如常那般警醒过来。而是依旧如一尊凝固的蜡像毫无知觉,待越走近她便发现,他垂在冰侧的两只手腕上同样被人刻意地用刀刃深深割破。血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指尖,不断滴落在恰好放置的那些酒缸中。/p
“这是究竟......在做什么......?”她止住脚步惊恐地低喃。/p
他们当他是什么?酒曲吗?/p
“啊——!”她终于崩溃地掩嘴,失声痛泣哭喊。继而狠狠咬着下唇努力隐忍心痛,直到唇角一再尝到了苦涩的血味。下一刻她一步步接着踏上那些冰块,并挥着手中发出白光的剑,一阶一阶地狠狠砸破那些停置的酒缸。/p
血混着深紫色的酒水,随着砸破的酒缸残瓦被四处喷溅着。瞬间变为一层层血色瀑布,从冰砖的各处四分五裂地流淌向下。/p
一一砸碎那些脚边的酒缸后,她有些虚脱地蹲在低一阶的冰砖上,终能够面对面看清了他。/p
口中喘出来的气息都尽数化成霜雾,她丝毫感觉不到冷意。带着些许迟疑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他覆盖一层薄霜的脸,手中立刻感受的冰冷更深入骨髓中。/p
他额间除了凸显那枚属于妖兽的印记之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兽形的模样。她毫不在意他是不是又会变成另一个妖兽袭击自己,依然只顾着拭去他脸上的薄冰寒霜。/p
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她慌张无措地扯起自己宫服里的衣摆。用剑割下一层绸缎,抖着双手一圈圈绕住他淌着血的手腕。然后用力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中,将余下的绸缎胡乱包住他胸腹间最伤重的创口。耳鬓间依稀能够感觉到在自己肩窝处,探出他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p
不由地破涕为笑,她赶紧歪头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圈住他极力想用身上的温暖供给他驱散寒冷。/p
“都怪我!从不知道该如何包扎伤口,总是包不好......”她看他的手腕处仍然在从简陋缝隙中渗出血来。不由地懊恼着,一个劲埋怨自己的笨手笨脚。不知不觉中忍不住心头一酸,紧紧抱着他止不住地低低饮泣着。/p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到你,只能硬着头皮率军把太师府翻得整个底朝天。甚至不惜一切烧了它,都要把你找出来不可!你这个大笨蛋!总是在对我说那些甜言蜜语之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你以为我终是没有办法找到你吗?少自负了!我说过这辈子你是绝对赖不掉我的!”/p
“你这个大骗子!花言巧语的猪八戒!你竟敢利用美色迷惑了我,骗我助你越出结界出府。你之前曾怨我擅自要把灵珠剐出,可是你回头不也是不管不顾地独自涉险吗?你出尔反尔,全然忘了成婚当夜对我立下的那些誓言。你简直就是一个极其狡猾的狐狸!我当真讨厌死你了!早知道你这般狡诈,我当初才不会这么傻得为你死过一次,还傻得再为你重生这一回!”/p
“我何时......用美色迷惑你?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你已经是我过了门的夫人......便休想赖账......”/p
耳边断断续续地,他埋在她肩窝里道出微弱的话语。/p
感受到他的虚弱的吐气在肩上,她眼中的泪更凶了:“你醒啦!”/p
“你这么......聒噪不休,就是死人都能够吵醒了!”/p
松了一口气,依旧笑着流泪并搂紧他:“总之,等我们出去我定不会轻易原谅你!”/p
他失笑着埋首在她肩窝里微弱吐气:“原来......在快死的时候真的很冷很冷。我能想象得到......当时你躺在断崖下的泉边该是有多冷多失望。你想忘了我,埋怨我也是理所应当的......”/p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对我说这些陈年旧事的傻话啊!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大笨蛋!”她哭的泪如雨下,却不忘叨念他:“你是不是脑子被砍傻了呀!”/p
他哼笑两声,没心没肺地说:“我赌......赌自己不可能死。即便会死,那只妖兽也不会让我轻易死去。它想要的是你的灵珠......只要你还在......它就不可能让我的肉身消失......这回一赌,我虽然输了自己。却很开心能够换回娘......让她能够回到爹的身边。终于能够弥补他们今生的遗憾,我觉得......都是值得的。现在看起来似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