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燕山余脉最近的山谷,还有三十里地时,孟远追上了由昌明礼主持,唐通军张二娃百多人侦骑护送之下的数千百姓大军,然后现身叫停了整个前行的队伍。
到了这里,孟远已经不可能再让张二娃这些尚未归化的兵卒,再往前走下去。
因为到了这时,这数千名百姓,将正式进入到了这条大河上游二十里峡谷段。而这条不长也不短的峡谷河段,正是孟远正在大兴土木建设大集镇、大码头的关键流域,在北地未定之前,还是不能让不属于自己阵营的任何人窥到任何玄机的。
不过,孟远也没有让张二娃他们白干一场,在命令他们就地打道回府的同时,转身又送了他们十箱压缩饼干。
这个量,已经足够他们这支百人侦骑,吃三个月的了。
当然,这个量其实孟远另有玄机在其中。
即便张二娃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战马,但即便步行,最多三四天他们也能重新回返唐通的大军。
那么多出来的这些“宝物”,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藏不住的。
所以,怀璧其罪,回去后他们就只能有两个选择:
要么百多人全部封口,冒险将这十箱饼干私藏下来,预先放在离大营不远的地方,随时取用。
要么,就干脆悉数上缴,然后寄希望于唐通作为奖赏,给他们留一小部分。
但无论他们作何选择,预先将某种“种子”散播在唐通军中这个目的,都不露痕迹地将通过张二娃之手得以实现。
不仅如此,孟远还另外又做了两手准备:
给张二娃以下的这百多人侦骑,每人都分发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然后告诉他们,吃完里面的糖果,以后可以拿着这张糖纸在走投无路或者听从召唤时,作为凭证优先投靠过来。
也不知是做主簿久了已成老狐狸,还是这一路与他们有了一些感情。
在张二娃领着百人侦骑,一步一回头地远去时,昌明礼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啧啧嘴凑过来为他们说了一嘴道:
“将军,在下以为从将军让他们作为护军那一刻起,就视作将他们招募到了旗下。没想到,将军还是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那张二娃,大小也算副千户了,放在县里也怎么也是一个大小人物。看他走时的样子,十分不舍将军哩!”
孟远斜睨了他一眼,哼声道:
“昌先生这一路,竟然就没有问,他们是谁的人吗?”
昌明礼一下子愣住,半晌才扶额道:
“哎呀,将军这么一说,在下还真将这个问题给忽视了。”
见昌明礼不像作伪,孟远于是哼道:
“居庸关前,他们是皇帝御前亲口封赐的最新平西伯、居庸关总兵唐通部众。”
“居庸关后,他们现在是李自成大顺军唐通军部众。”
啊——
昌明礼听了,脸上忽然一阵青一阵白,半晌,忽然跺脚道:
“唐通,杜之秩,他们竟然是他们的兵?”
“哎呀呀,我、我居然与这样的叛贼之兵,一起厮混了这么久,还一路跟他们有说有笑!”
郑成功年轻气盛,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多年后驱逐琉球荷兰军时的城府和谋略,似乎完全看不惯昌明礼这种酸文人做派,突然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敢问先生,流落山中之前是在哪座县城高就,县城陷落后,先生又是怎么出来的?”
昌明礼看了郑成功一眼,忽然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一旁的彭、赵二人,同为丘八一气连枝,不由得就是同仇敌忾地咧嘴笑了起来。
这时,李拾柴从河岸边走了回来,一脸轻松道:
“将军,新兵连果然已经遵照将军指令,全部悉数赶到了两岸指定位置,三人一组,完成了人工讯息相互间的传输。”
“方才我打过去时,他们已经在昨日就展开了多次相互通联,无论是即时呼叫,还是接听,目前已经上手,全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原来,早在出发前,孟远就将新兵连作为尖兵,赋予了他们两项任务:
其一,对大河两岸这二十里峡谷,实施实地踏勘、选址和清除。除了为后续跟上来的新兵营跟进、驻守打好前站外,还要武力清除沿途包括野兽、山匪等一切可能的危险因素。
其二,就是实验性地尝试建立,一种基于全人工的通讯网络构想——
即,在当前甚至未来都不可能有后世那种天基数据链支持下的通信网络之下,利用现在能够掌握,并且现实存货充足的对讲机,在一定区域内,以人作为通信基站中的每一个信息节点,进行人为的全人工的信息传递。
简单地说,就比如在这条大河上游天然的峡谷河段,在二十里长的这段距离之间,完成全部基建和驻防任务后,孟远就可以指定一个人数若干的专门队伍,三人一组,每组两名士兵,一个通信员,由通信员手持一部对讲机,两名士兵提供保护和驻守,形成一个通讯节点。
然后,以这个通讯节点进行串联,一路延伸下去,形成无数个通讯节点。
当这些通讯节点全部到位后,在这个区域内,一个不依靠任何电力,电台和卫星的极简版通信网,就算搭建完成。
而这个极简版通信网,在没有任何现代通信技术支持下的时代,是孟远绞尽脑汁后,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行并能实现的超越了这个时代,诸如飞鸽传书,烽烟示警以及所谓八百里快马急报的王之联络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