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是甲喇章京、八旗蒙古始祖牛夸尔夸部落顾尔布什三世孙,同时也是最早的八旗蒙古中的“左右二旗”——左营统帅顾尔察的部众,旗下最为悍勇的一个牛录。
这次跟着入关,被多尔衮从顾尔察部拆分出来,作为先锋军中的八旗军补充,在连山(今葫芦岛)一带潜伏待命下来后,于前几日忽然接到换防秘令,从连山疾驰两百里地,一路赶往山海关西线与潜伏在此的额日勒和克部会合。
额日勒和克部,也是八旗蒙古,只不过是与顾尔察部落鼎立的另一支重要部落——同样也是甲喇章京,察哈尔部落而且还是该部落诺门达莱三世孙的“左右二营”中的右营统帅诺门哈达泰部众。
额日勒和克与前来会合的巴图,都是蒙-古草原大部落中,从每年勇士大会中选拔出来的勇士。
这些勇士,几乎不用征战,获得勇士称号后即可统领一个牛录的兵马,当然也包括整个牛录的全部人口和牛马羊等物资辎重等。
当然,出征时,除了上马的兵卒之外,妇孺老幼是会留在草原领地内不动的。
同为蒙-古草原勇士,虽然分属两大部落,但两人对彼此还是有所闻名的。这一次碰面,接到密令的额日勒和克,因为是原地秘密驻防,所以,出于草原的友谊,额日勒和克决定亲自出迎三十里地,以示对彼此勇士称号的敬重。
只不过,出发前,对于怎样出迎,以及带多少人,额日勒和克颇有些踌躇。
因为他的使命,入关后就是潜伏在燕山余脉这一带,甚至连附近的村庄都不许惊扰以免暴露行踪。
所以,在营中幕僚的建议下,他仅仅领着三十名贴身护卫,每人都换下军服,以常服行状,偃旗息鼓,估摸着巴图来的方向,一路迎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不断叮嘱侍卫,要眼睛睁大点儿。因为他猜想,巴图既然也是以密令而来,想必同样也会乔装打扮一番。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走走停停,不到一日,额日勒和克便与巴图两个相距足足十多里地的村庄之间相遇。两边一朝相,无须看旗号,两人都从穿着大明常服的彼此认出了对方。
而且两人都没有想到,身为两边主将的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都是仅仅带着三十名护卫出行。
而护卫们,似乎也是一身懒散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在大明的境内,这样行进着有什么危险。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无论是从关外入境的巴图,还是已经在关内潜伏下来的额日勒和克,这一路走来,沿途除了一座孤零零还悬在关宁线上的山海关之外,已经看不见再有任何大明的军士和旗号,在这片土地上巡视和游弋了。
至于沿途所看到的大明村村寨寨,也都是十去九空,很难再发现有完整的村庄,成群结队的大明百姓,放眼望去,几乎到处都是荒芜的田园,残破的庄户。
巴图很年轻,以前从未随军出征过,这还是第一次深入到大明境内。
两下会合后,他就一直在东张西望着,看着看着,就不由得又是皱眉,又是撇嘴,满眼不屑道:
“这就是大明么?”
“两边的村子竟然只有十多里地,打马还没跑起来,就从这个村子到了下一个村子,哪像咱们的大草原,随便放马驰骋,有时跑到黑也不一定能遇见一个蒙古包,多好啊!”
额日勒和克笑了,盯着巴图打量道:
“你真是年轻,怕是去年才脱颖而出的最新勇士吧?”
“巴图,大明的富庶,是咱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不然,咱们部落的老爷们也不会拼了命也要追随后金这些从前咱们手下的败将,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咱们草原能从大明身上分一块肥肉下来!”
巴图听了,却是一脸的不信,连连摇头道:
“我也听说过大明很富庶,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现在都已经深入到了关宁一线,这大明看着还是到处残垣断壁,一片破败之象,有什么好?”
“哼,以后仗打完了,就算是咱们能分到好处,我巴图也不会待在这大明。看来看去,还是咱们大草原好!”
额日勒和克摇摇头,不再与他争辩。
两人初次相见,而且年岁相差十多岁,额日勒和克忽然发现,这个巴图其实无趣得紧。
而且,他很不高兴巴图对待大明的态度。
因为,这会因他而直接影响到部落里面的其他人。
看来这巴图,就是一个井底之蛙!
不知不觉,他忽然生出了一丝优越感。
还好自己曾经到过从前的大明,那时的大明,江南不敢去想,单是这山海关方圆百里之内的几个县城,都已经让他曾经在第一次踏足大明时,城里的富足和物资的琳琅满目,就已然让他目不暇接,惊为天人了。
更何况,还有更多的传说中的什么“天府之国”的巴蜀,富甲天下的江南,“湖广熟天下熟”的鱼米之乡湖广,简直掰着脚趾头数都数不清有多少好地方。
唉,若是以后打下中原,那多尔衮发发善心随便分一块给察哈尔部落,那他们的部落可就要翻天了……
从出发到现在,接到巴图时,就已经是黄昏了。两人边走边说,走走停停,加上巴图这个牛录,是拆开了分散行进的,所以,看到已经天黑下来,额日勒和克不由得停下来,看了看天色道:
“巴图,你的人,间距是几里地,首尾相衔,怕是少说稀稀拉拉也得好几十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