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几日倒是无妨,而且自己其实也早在心里这样盘算过。
可是,李自成已经派人不断与吴三桂密谈,我们反而不着急地开始吊着他,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不过多尔衮就是多尔衮,尽管他心里疑虑重重,却在打定主意接纳范文程、张存仁的献计献策后,其他话再不多言,深思了一下后,仅仅接着问了一个纯细节性的问题,不无担心道:
“范公、张公,我们这次是秘密入关,具体多少兵马,到底要做什么,就连祖大乐也并不知多少底细。”
“不过,现在他已经人在吴三桂那边,为了他便宜行事,除了必要的权力,有些底牌我也给他透漏过一些。如果按照二公之意,那吴三桂一旦派出正式信使,我们在何处与他们会面呢?”
“另外,吴三桂已经属于平定中原关键棋子,他第一次派出正式信使,除了地点不能暴露我们得另寻会面地之外,是我第一次就出面,还是先派上去一个代表即可?”
嗯,这两个问题,看似很小,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哩。
张存仁、范文程不觉也陷入到了沉思中。
正在这时,一个幕僚又匆匆走了进来,又将好几份谍报和密函送呈了上来。
多尔衮翻检了一下,将当时就能处理的函件,飞快看了两眼便很快返回去交办了下去,只留下手中仅剩的一份火漆信道:
“你们汉人这句话说得非常好,说曹操曹操就来,张公、范公,你们瞧瞧,吴三桂的信使果然要来了!”
张存仁、范文程接过密信,双双看完,随即在刚才的一番深思熟虑后,不约而同地脱口道:
“摄政王,其实有一个线路不用伤神再去思考,出征前洪先生给我们画出的一条进军线路,现在正好可以拿来应付吴三桂?”
多尔衮心领神会,马上笑道:
“二公说的,莫非是翁后、连山?”
“嗯,让吴三桂信使越过界线往那边走走,我们也往回向那边走走,一切顾虑就都迎刃而解了!”
范文程、张存仁却是连连摇头,老奸巨猾地笑了一下道:
“不不不,摄政王,是吴三桂的正式信使往那边走走,但我们现在却不在翁后,也不在连山,而是还在盛京!”
还在盛京?
多尔衮怔了怔,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妙处,一下子眉开眼笑,望着捋须而笑的范文程、张存仁,不由得就是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范公、张公,幸亏二公早早就到了盛京,与我们成了自家人。否则,二位可真教人头疼啊!
却说在看到祖大乐拿出了多尔衮的标志性信物金刀令后,吴三桂便再无任何纠结,直接拔寨回营,弃了驻守多时的西沙河驿这片要地,没有留下一兵一卒,全都向山海关返回。
辛辛苦苦整修了的一座城池,虽然小是小点儿了,但毕竟地处要隘所在,就这样说扔就扔了,吴三凤十分惋惜,曾找到吴三桂据理力争。
甚至一度激愤之下,他提出引两千兵马继续留守。
结果,吴三桂毫不留情地将他臭美了一顿,还是将他强行给带了回去。
只是在路上,他才告诉吴三凤,悍将刘宗敏已经奉命引十万大军,直扑山海关而去。
他们若是还留在西沙河驿这片弹丸之地,虽是战略要冲,但在整个态势发生改变后,这里已经不仅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给李自成留下各个击破、分而食之的绝佳机会。
现在,他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要赶快重新兵合一处,利用山海关这座铜墙铁壁的城池,与之尽量拖延着周旋下去,直到多尔衮如约来援。
对于满清,说老实话,从小只读圣贤书的吴三凤,在心里对他们的憎恶,也像受尽了鞑子荼毒的所有汉人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这种感觉,尤其是在祖大寿这个曾经在他心中神一般存在的偶像,最后竟然也卑躬屈膝投了敌,虽然当时的情景也的确是让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但越是那样,像他这样的英雄,不应该越要像岳飞、卫青那样成为汉人的榜样吗?
只可惜,他生在吴家,上有官至提督京营的父亲,下有比父亲还有赫赫有名的平西伯的哥哥,他就算是吴家长子,还不是得夹在他两人之间老老实实地做吴家人吗?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他才隐隐的有种与投敌了的舅舅那样的感同身受般的无奈和茫然……
已经漂泊在外足足数十天之久的两万关宁铁骑,只有这一次风尘仆仆的行军,是唯一欢声雷动的一次行军。
一路上,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总是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笑声,从一个个士卒的笑脸之间飘荡开来。
这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回家的行军。
归心似箭啊,没有任何的行军,能比回家的归途更让人心动!
这一日,行至丰润,早早得到大军返程消息的丰润县令,带着满城官员和士绅,抬着酒水,迎出了十里之外。
抵达丰润,山海关便算是一马平川,虽然算不上近在咫尺,但也算是已经名义上的摸到了家门。
因为已经知道后有刘宗敏的十万大军,准备得相当丰盛的筵席早早就草草地结束了。
不过,两万大军并未进入丰润。
毕竟这是自家的辖地,几万大军呼呼啦啦一窝蜂入城的话,不仅仅是扰民的问题,而是制造恐慌。
所以,除了吴三桂的亲兵营跟随他入城,再无任何兵马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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