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凤恍恍惚惚地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的是靳叶遂那张熟悉的没有几根胡须的白脸,不由得就是心里一松道:
“太好了,那小娃娃终究还是手下留情,没有杀光你们。咱们现在是、是在何处?”
靳叶遂看了看四周,小声道:
“公子爷,这是在大河岸边的一处极大的密林中。不知何时,他们竟然在这里建起了一座临时大营,不,现在看已经根本不是他们自称的什么临时大营了——”
“我们被他们押进来时都看到了,大营区域,里里外外的壕沟加栅栏、哨卡,足足有三层,各种营地、帐篷一应俱全。在最里面的大营,甚至都开掘垒出了一座石头城堡。”
“看他们这架势,怕是要在此常驻了!”
吴三凤一听,顿时咬牙切齿道:
“那帮该死的夜不收,平日送回来的探报,没有一份提及到此处。数千人在此安营扎寨都没有一人发现,真该全部砍了他们的脑袋!”
“对了,靳先生,咱们活下来的还有多少兄弟?”
靳叶遂想了想,开始极力回忆道:
“最前面的那条船,上面的兄弟全都被一次性射杀了。第二艘大船死了一半,嗯,每条船上载有三十多人,共有六艘船,咱们还有一百三十多悍卒。”
还有这么多兄弟?
吴三凤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神采,四下张望道:
“他们人呢?”
靳叶遂顿时脸色一暗,低头道:
“他们都被押去做苦力了,唉,咱们这次就像自己巴巴地跑过来,专门给人送来一样,正好赶上人家建营地,结果是自投罗网来了。”
“公子爷,你现在醒过来了,咱们无论如何得想法子跑掉才行啊!”
吴三凤听他话里有话,连忙问道:
“怎么了,他们不是已经放过我们了吗?”
靳叶遂摇摇头,一脸绝望道:
“现在是因为要替他们做苦力,才暂时留我们一条活命。昨日进来的路上,我亲耳听见几个管事的人问那个魔头般的小娃娃,好像管营地的人,极力要咱们。”
“而看守咱们的管事,则拼命的往外推我们,说什么他们士卒本来就不够用,若是再分出兵力看管我们,他们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后来,那小魔头就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然后用很低的声音告诉他的那些管事说,让他们先联手用着咱们,等这片营地全部建成后,那时再将咱们全部杀掉。”
“哦对了,公子爷,那小魔头说的将咱们全部杀掉可不止我们一家。落在他们手中的,还有其他俘虏,好像官军、贼兵和山匪什么的都有。”
“最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竟然还抓来了不少鞑子。昨日我粗粗看了一下,不消数,放眼一看至少都是好几百人呐!”
连鞑子都折在他们手中?
吴三凤直听得五内俱焚,忽然仰天长叹道:
“靳先生,你们在后面的船上是没有看见呀,我跟着不问大和尚上了岸,你猜我第一眼就看见了谁?”
“谁?”靳叶遂问。
吴三凤咬牙切齿道:
“还能有谁,就是祖成业麾下的那两个参将赵六、彭桥东。我看见他俩时,他们正在大河上卖力地给那小魔头娃娃干活哩。看样子,怕也是像咱们一样,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祖成业?
靳叶遂一下子激动起来,瞪着两眼道:
“公子爷,咱们在这里能看到祖成业的人,说不定是好事啊。你想想,平西伯为了接应京师里的提督老爷和家眷,不惜代价一次性给了祖成业两千铁骑,最后却莫名消失。”
“如今他们终于现身,说明他们至少都还活着,活着不就是比什么都强吗?”
“公子爷,这是大好事,他们若真都在这里,等咱们在这临时大营干活干一段后,地形、人头混熟了,他们也渐渐放松了看管,有了祖成业这两千人帮忙,到时咱们找准时机给他们来一个炸营,就凭他们现在这点人手,就算浑水摸鱼,咱们也能逃走不少人啊!”
吴三凤见他说的头头是道,而且也丝丝入扣,不觉也是眼睛发亮道:
“不错,你这主意,值得一试。嗯,先压住性子,将此处状况全部摸清,并且与祖成业他们接上了头再说也不迟!”
像吴三凤一样如丧家之犬的人,还有唐通。甚至,他比吴三凤现在的状况还要惨。
至少,吴三凤现在不用风吹日晒,而且到点还有人管吃管喝。
八千大军,被偷营的关宁铁骑攻其不备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最后竟然连半个回合都不到,就被冲了一个稀里哗啦彻底溃营。
若不是他的亲兵营千总、同时也是自家的堂侄子唐海拼死杀出,又有幕僚柴方达的临机处置,加上回营后始终都是莫名绷着一根弦的张二娃、宋黑子两个百人队的机警过人,早早就回身接应,身为主将的他,很可能现在不是身首两处,就是成了那该死的吴六郡的阶下囚!
往京师的路,暂时肯定是回不去了。
头也不回地不管不顾闷头跑了整整半日,自告奋勇殿后的张二娃,终于从后面赶上来,扯住唐通的马头道:
“伯爷,已经看不见一个追兵了,歇歇吧。再这样跑下去,怕是连咱们的战马也得倒下了!”
唐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面的来路,这才喘了口气,顺手摸了一把马脖子,发现果然满手都是大把汗水,不由得痛惜道:
“直娘贼,老子这坐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