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在最前面的吴六郡,忽然听到自己的前锋传来一阵鼓噪声。
紧接着,便有侦骑来报:
“将军,我们已经抵达伯爷指定的下游最顶端,前面就是一片望不到边儿的沼泽之地。”
“只是,这里似乎曾经发生一场至少千人以上的大战。孙千户带人搜寻了一圈,发现遍地几乎全部都是建奴那边的残破兵器、旗子和器物!”
吴六郡不敢怠慢,赶紧纵马上前,亲自查勘了好一番,于是沉吟道:
“不错,果然都是鞑子们的东西!”
“只是好生奇怪,一场大战下来,为何只有一方打烂的刀枪器物和辎重呢?”
“就算是这支鞑子军被全歼,围歼鞑子的兵马,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死伤啊,怎么可能没有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
想着,他忽然一激灵,叫来孙千户道:
“不要在管地上的破东烂西了,赶紧把你的兵马全部撒出去,尤其是在背水一面,一定要扎稳阵脚,万万不得大意!”
孙千户其实早就背心发凉,腿脚暗自一阵阵的发软。
因为,在他从军以来,除了听闻过百年前大明官军对鞑子还屡有胜战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北方建奴,有过一次被成建制地在大明土地上,被打死的辫子军有超过千人以上的。
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友军,但放眼现在已经崩塌的大明,哪里还有如此强横的兵马,不仅远胜于他们的关宁铁骑,对待鞑子兵也是砍瓜切菜一般。
这样的一支兵马,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啊!
孙千户将自己旗下的所有兵马,刚刚排好阵型,吴六郡便从后面将吴三桂迎了过来。
这一次,面对遍地鞑子器物和尸首的吴三桂,也是如临大敌,直接翻身下马,连连查看了好几处横七竖八的鞑子兵残躯,以及四处横亘的刀枪、破旗,唯独没有遗留下一匹战马和随行的牛羊,愣怔半晌,方才挥手道:
“祖大乐呢?速速教他过来,辨认一番,看看这是哪一支建奴大军!”
祖大乐赶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是面色凝重,举目四顾,远远近近眺望了好一番,随即翻身下马,四处走了一遭,俯身拾起几样器物,低头端详着,忽然浑身发抖,大汗淋漓道:
“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啊?”
见势不对,吴三桂走过去,逼视着祖大乐道:
“此言何解,为何如此如丧考妣?”
谁知,祖大乐竟然充耳不闻,忽然又抬头张望起来。
良久,便又起步狂奔起来,一直奔到一处脚印、马蹄印混杂不堪之处,方才停下来,低头辨认着什么,然后两眼一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探手抓起烂泥中的一截刀片,看了又看,随即面目狰狞地嚎啕大哭起来:
“不可能,绝不可能,摄政王明明还在盛京城里,凭他身份和要紧程度,怎么可能说入关就入关,而且还直接以身犯险到了这山海关呢?”
什么——
吴三桂闻言,也是吓了一大跳,蹦起身道:
“二舅,你、你刚刚说什么,摄政王多尔衮到了我山海关?”
这一下,就连簇拥在四周的吴三辅、高第等人,也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天呐,多尔衮竟然到了咱们山海关?”
“老天爷,这支被灭掉的建奴大军,多尔衮若是也在其中,那、那岂不是要翻天了!”
祖大乐嘴里喃喃着,失魂落魄地爬起身,忽然便向大河中跑去,边跑边喊道:
“不行,不行,无论如何我得回去亲自瞧瞧不可!”
吴三桂怔了怔,急忙指道:
“快,快快拦住他!”
吴六郡、孙千户眼疾手快,两人一前一后,亲自出手,硬生生将祖大乐拦下,然后拦腰抱住,将几欲疯癫了的祖大乐摁在了地上。
吴三桂瞪着犹自像疯狗一样挣扎的祖大乐,忽然后怕地看了看四周,望着同样有些发愣的总兵高第骂道:
“直娘贼,你一个大将,怎么也像一个卒子似的,还不前后布阵去?”
高第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抽出背后的令旗,跑将出去。
谁知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只听一声炮响,一支数千人大军,忽然从上游绵延而来。
前锋之兵,看见沼泽地中,竟然早已横着一支大军,慌忙停下,扎住阵脚,就是一声炮响,将战报传至后军,紧跟着四面八方便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牛角号音:
“呜呜……呜呜……”
顶在阵脚外围的吴六郡,定睛一看,顿时面如死灰道:
“鞑子,是鞑子大军,怕是、怕是三千众也不止啊!”
吴三凤、高第等也都慌了神。
以前也不是没有与鞑子大军这样面对面过,但那都是一个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一个在野,打得再怎么惨烈,好歹也都有一座城池可以倚靠。
现在完全就不同了,像这样在旷野之上直面一支鞑子军,而且还是数千人以上的大军,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场面啊!
望着慌乱不堪的士卒,吴三桂生怕炸营,然后就会一泻千里直接溃败而去。
那样的话,他们就会被人追着屁股狼赶羊群一般,只有等死的份儿。
心里一急,吴三桂突然也胆气陡升,拔出宝剑,拍在自己的汗血宝马屁股上,打马来到阵前,大喝一声:
“慌什么,山海关近在咫尺,此处又刚刚覆没了一支鞑子军,就算真打起来,我们也是以逸待劳!”
说着,他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