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里地,对于巍峨雄壮并由多座卫城构建而起的山海关,加上骑兵的速度,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叶臣对于这座雄关,当然也是闻名已久,作为已经算不上正宗的汉人,私下里在自己的心里,也曾想象过几回。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机缘巧合还真到了山海关,而且还是要领兵驻扎其中。
这份感觉,有些五味杂陈啊!
在一里地之外,远远欣赏山海关的壮观轮廓,是最好的不远不近的距离。
远了,看不真切,尤其是城墙上那些斑驳的岁月痕迹细微处。
近了,又会压抑,而且只能一叶窥豹,自然不可取。
看到叶臣引着他的三百辫子军停下来,一个个仰着脖子,呆呆地眺望着一里地外的山海关,吴三桂只好也跟着停下来,勒马在几丈外陪着。
这时,总兵高第凑过来,耳语道:
“伯爷,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三桂斜睨他一眼,轻哼道:
“说。”
高第盯着叶臣及其麾下的三百鞑子兵,捂嘴道:
“伯爷,让建奴进城卑职也很赞同,反正他们也不过几百人而已,而且刘宗敏十万大军已经就要兵临城下,有他们在,左右也是一个倚靠。”
“只是卑职有些担心,像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大摇大摆地进入我们的山海关,很可能会引起民心不稳。毕竟,这些年他们劫掠成性,烧杀无当,我们的百姓见了他们会从心里仇恨,这样会不会对伯爷声名有所折损?”
吴三桂目光闪动,抬头远远看了一眼山海关上正迎风招展的大旗,忽然意味深长地笑道:
“高总兵,前些天本伯不是让你已经主持了北投议事会了?那些士绅豪族名门可是代表了全城,在请愿书上都一个个签字画押了的!”
“哼,他们总以为本伯那是在吓唬他们,好像故意拿这些手段逼他们捐钱捐物一样。”
“现在,本伯请一支真正的建奴兵马进城,他们总该信了吧,本伯北投决心,这次不仅是动真格的,而且刘宗敏十万大军一旦兵临城下,他们若是本跟着本伯同心协力守城,到时全都他娘的一起被闯贼看了脑袋!”
“直娘贼,本伯就是想看看,到底谁还敢三心二意!”
原来如此啊——
高第恍然大悟,终于发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直到看够了,叶臣方才心满意足地扭头道:
“平西伯,咱们现在可以进城了吧?”
吴三桂于是催马上前,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马当先,来到城门洞前,亲自叫城道:
“今日谁在此当差值守,速速开城!”
城头守兵,其实早就远远地看到了回城的吴三桂三千大军,听到吴三桂亲自叫城,守门官赶紧命人放下吊桥,洞开城门,然后亲自迎了出去。
这处城门,正是刘校坚原来担负守城官千户的北城门。
现在的守城官,则是吴三辅在拿下刘校坚后,安插过来的亲信。
只不过,吴三辅不可能将这里的守城兵马全部大换血,所以除了百户以上的军官,九成以上的什长、伍长和兵卒,依然还都是心里在私底下向着刘校坚的老人手。
不过,顶破天这也就是心里打抱不平了,这些大小军士,即便再怎样对吴三辅不满,他们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反叛之事来。
而且,他们认为这都是吴三辅做的坏事,与吴三桂无关。
但是,当他们打开城门,列队望着鱼贯而入的回城大军,里面竟赫然夹杂着一队面目狰狞、趾高气扬的鞑子兵时,几乎在场的所有人,一下子全都傻眼了。
直到大军过后,他们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更有那些胆小一些的,甚至还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要知道,这要是搁在战场上,明军对上鞑子兵,那一定就是不死不休的一场血战啊!
到了晚上,几个什长、伍长凑在一起,悄悄合计了一番,加上前两天百户康老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追杀,一直撵到城外至今都还是杳无音讯,而且上面连一点说辞都没有。
而现在,连鞑子兵都能堂而皇之地大摇大摆进入山海关。
如此看来,这已经不是吴三辅在使坏那么简单了,而是近来满城风雨说平西伯要北投建奴的谣传,怕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了。
这些人终于人人自危,感到了一丝兔死狐悲的不妙处境。
于是,一帮人选出了几个胆大的,趁着夜色,在这天晚上一路摸到了刘府。
他们害怕有吴三辅暗中派人在此监视刘校坚,连门都不敢敲,直接翻墙而入,倒将刘府上下吓了一个鸡飞狗跳。
等到平息下来,几个人才发现,现在的整个刘府,除了一个庶出的外子刘校望之外,已经没有主事之人了。
一问之下,他们才知道,家主刘台山,早在风闻刘宗敏十万大军从京城杀来之时,就被吴三桂以“宁远六儒”之名派了出去,与刘宗敏假意和谈去了。
而被吴三辅重伤的刘校坚,也不知躲到了何处。
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又乘黑摸进来的几个人,顿时傻眼。
纠结半晌,这些人只好实言相告道:
“刘家小哥儿,你不认识我们了,从前常常跟着千户大人回来府上喝酒吃肉的。有时候,你不也被你哥儿拽着,从书房里出来陪着我们吃喝一顿的!”
刘校望当然记得他们,而且也知道他们深夜摸来,不仅是过命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