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兵和部将强行带走的吴三桂,直到再也看不见不问和尚的那座寺庙,簇拥着兵马才慢下来,然后松开他,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看,方又簇拥着他向自己的山海关催马而去。
一路上,吴三桂都没有开口说话,而且也罕见地没有张嘴骂人,挥鞭打人。
山海关不仅北依角山,南接渤海,高墙铁壁,兵强马壮。而且除了山海关本城、内城之外,又在四周构筑了不少要塞和关隘式的罗城、翼城,可谓是易守难攻,历史上还很少被外部兵马直接打破过。
而靠近北方以及必经之路的石河,最北卫城就是顶在最外面的北翼罗城。
北翼城守兵,一看是吴三桂,慌忙大开城门,放下吊桥,将他迎入城中,然后惊疑地看着这支人数锐减,并且明显一个个脸上还有些惊慌失措的帅帐兵马,却又不敢多问多看。
进入城中,喘息未定的吴三桂,终于从对寺庙的惊吓中脱出身,一下子又想到了很可能就会马上接踵而至的更大灾难——刘宗敏的十万大军,于是张嘴问道:
“东城和南城方向,可以什么动静没有?”
守城官赶紧摇头道:
“伯爷,一切安好,每个城头都没有烽烟传递!”
吴三桂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到从北翼城赶到另一端的东罗城,即使快马加鞭也得半个多时辰,于是转身上了城门楼子,拿起千里眼看了半晌,方才彻底安心。
下了城楼,吴三桂依然还是不敢多耽搁,直接翻身又上了战马,准备向东罗城赶去。
东罗城是顶在京师方向最前端的一座卫城。
刘宗敏十万大军若是兵临城下,第一个必须要打穿的城池就是东罗城,所以东罗城无论是攻方还是守方,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要隘。
不过,其他卫城同样也不可小觑。
毕竟刘宗敏十万大军,一旦兵临城下,绝不可能只猬集在一个城池前攻击,肯定是要排兵布阵,将十万大军分散在所有的城池上展开的。
而且,他还不确定,不问和尚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他拿话吓唬自己呢?
一个自己没有亲自校验过的公子,不问和尚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几乎从无败绩的堂堂多尔衮,就那样不堪一击啊!
吴三桂纵马走了几步,脸上阴晴不定,忽然扭头道:
“吴六郡,你在这里盯一天,瞧瞧那个不问和尚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有事,速速传信与我!”
因为亲眼见识过那种匪夷所思的场景,已经暗中发誓的吴六郡顿时感觉怎么自己怕什么来什么,当即就有些傻眼道:
“伯爷,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不问和尚我们都知道他,认识他多少年了,他何时骗过人?”
吴三桂莫名其妙,盯着从来都不敢抗命的吴六郡,有些恼怒道:
“教你在此盯一天就盯一天,聒噪什么?”
“直娘贼,你是不是也吓破胆了?若是吓破胆,你干脆直接解甲归田吧,正好十万大军蜂拥而来,你自己活命去吧!”
吴六郡听得大汗淋漓,再不敢多言半句。
很快,吴三桂来到东罗城,还未站定,城外便蓦地传来一声炮响。
紧接着,便有号角齐鸣,锣鼓震天,更有专门叫阵的数百个破锣嗓子齐声呐喊道:
“吴三桂,吴三桂,墙头草,昨日还说要归顺我闯王,今日却又要降贼去做那卖国狗,羞煞你祖先也!”
“狗贼吴三桂,快快出来见我家将军——”
吴三桂强压住怒火,急忙翻身下马,直奔城头。
上去一看,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小小的东罗城下,密密麻麻站满了舞刀弄枪的大顺军兵,一个个摇旗呐喊,气势惊人。
一面大旗,迎风摇曳。
吴三桂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十分少见的“白”字大旗,不觉就是一愣,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
白广恩,来将莫非是故旧白广恩?
吴三桂一时间百感交集,脸上不觉中也是阴晴不定,不知不觉,竟自撑着城垛,探身向外看去。
四周亲兵,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将他往城里扯道:
“伯爷小心,现在正是万箭齐发的好时机,小心敌军突发箭阵!”
吴三桂自然也知道厉害,只好又悻悻地缩回身,瞪着城下的千军万马,怔忡半晌,方才摸出千里眼对着城下扫描起来。
看到一半,总兵高第忽然凑过来,小声道:
“伯爷,闯贼势大,如今建奴连摄政王也都突遭不测,而且他们至今都还迟迟不出兵攻贼,怕的也是他们想要我山海关与闯贼两虎相斗,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啊!”
“如若真是这样,伯爷,咱们是不是要重新谋划一番才好?”
吴三桂一听,顿时怒目而视道:
“糊涂,高第,刘宗敏十万大军已然开始攻城,又不是三五百人,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岂能说停就停的?”
“再说了,建奴虽然折损了一个摄政王,但大势已定的建奴又岂能是少了一个多尔衮就能说倒就倒的?他们真正的第一悍将乃是多铎,况且还有另一个辅政的摄政王济尔哈朗,加上老谋深算的代善,又有宁完我、范文程、洪承畴众多谋士,你怕什么!”
高第叹口气,盯着下面人山人海的兵马摇头道:
“伯爷,卑职也知道闯贼的确是比不上如今的建奴兵强马壮,能人辈出。但是,但是眼下对咱们山海关来说,这些、这些都远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