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被带到向阳城一面悬崖峭壁下的山凹中,看到一张从未见过的“床”,上面不仅铺着一张洁白到耀眼的仿佛一尘不染的床单。
床单上,正是昨日才刚刚被他手撕过的,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的罗洛浑,他就忍不住一愣,再次没有一点歉疚感地瞪了一眼床上的罗洛浑,对身旁这两天一直都以“陪侍”身份寸步不离的佟国章哼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将本王请来,就是为了再看一眼我草原上的这个可耻的绵羊和叛贼么?”
对“叛贼”这个字眼十分敏感的佟国章,皱了皱眉头,最后还得是陪上笑脸道:
“王爷,据我所知,罗洛浑时至今日都没有说过一个降字,可算不得王爷嘴里的这个叛贼!”
多尔衮顿时牛眼怒目道:
“他娘的,他不是叛贼早就该死了,却每日好好的活着在这里吃人家送来的饭食,睡人家的大床,住人家的大屋,走人家的大路,与叛贼有何两样?”
“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丢尽了你盛京佟氏满门祖先的脸。若非怕脏了本王的手,昨晚老子就该一把掐死你!”
佟国章吓了一跳,本能地跳开两步,心想老子现在已经是神威将军的人了,怎么还受你鞑子狗的气?
正待发飙,但一想到自己的这个陪侍任务乃是孟远亲自下达的,只好按下心火,扭过头去只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叶布舒听到多尔衮恐吓之语,也是本能地跳开几步,尽可能多地拉开了他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叔父之间的距离。
这时,紧随其后的范文程忽然趋前,在犹自吹胡子瞪眼睛的多尔衮跟前附耳了两句,他才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作为现场安保总督查的李记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点头:
娘的,果然还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正想着,吴三凤、吴三镇这一对难兄难弟也被带了过来。
两人不比吴三桂,虽然在山海关内呼风唤雨,人尽皆知,但在多尔衮、范文程两人面前,不过是无名鼠辈而已。
眼见两人走过来,尤其是已经在向阳城圈了许多日子的吴三镇,早已像圈养的病猫一样既胆怯又猥琐,所谓大家公子模样,早就被看守他的兵卒折磨得一点不剩。
如此不堪的一个人,这时忽然被带过来与自己并排而立,刚刚平复了一些脾气的多尔衮,顿时又暴跳如雷,瞪着佟国章怒道:
“他们是谁,为何与本王站在一起?”
“滚,让他们赶紧滚蛋!”
佟国章强忍心火,陪足笑脸道:
“王爷,他们你不认识,但山海关吴三桂你总该知道吧?他们一个是吴三桂兄长,一个是吴三桂三弟。”
“而且,他们过来,可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王爷若是有什么不满,等神威将军来了你找他说去!”
神威将军?
多尔衮忽然冷静下来,左顾右盼道:
“你说的这个神威将军,莫不就是那个汉人少年公子?”
“哼,他人呢,将本王请过来,他自己却又不在,还将该死的叛贼和绵羊弄到一张莫名大床上,故弄什么玄虚,五马分尸也不应该在床上,而是应该将他弄到广阔的草甸上去!”
正哼哼着,孟远忽然从山脚处一闪走了出来。
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推着一辆上面装满了各种器物和瓶瓶罐罐的前御医程得仁,另外还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力士,也是一左一右,像两座铁塔一般抱着一大堆物事。
一看到来人果然孟远,多尔衮莫名其妙的就是心里一紧,但几乎与此同时,他的双拳便攥在了一起,嘴里不由得就是扬声叫嚣了起来:
“汉人娃娃,你将本王请到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哼,若是想要请本王看你耍猴,本王可没有什么好心情陪你胡闹!”
孟远闻言,也是一声冷笑道:
“多尔衮,你他娘的叫什么叫?”
“好歹你也是位居无冕之王的一个人,怎么连起码的自觉都没有——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阶下囚,是老子不过轻轻一伸手就能予取予夺的战俘!”
“奶奶的,你知道你我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气焰一下子被孟远压制,多尔衮下意识地问道:
“什么不同?”
孟远哼一声,抬手指向罗洛浑道:
“你我最大的不同是,你只会杀人,杀人如麻。而我,不仅也会杀人,更会杀人,却能在杀人的同时,还能救人!”
“杀人者易,救人者难,这就是你我最大的不同!”
杀人者易,救人者难?
这句话刚一入耳,范文程不觉间就是浑身一震。
默默跟着念了一句,他忽然就在多尔衮和孟远两人之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心中顿觉沮丧无比:
仅仅一句话,便是判若云泥,高下立分啊!
多尔衮也是早就矮了半分下去,只是嘴里依旧强自硬撑道:
“杀人是杀人,救人是救人。杀人是勇士的事情,救人是郎中的事情,汉人娃娃不要混淆视听。”
“你就直说吧,你将本王弄到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孟远哈哈一笑,抬手示意道:
“刚才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
“除了杀人,我还会救人。你们不讲人道,而我们却是大道无边,慈悲为怀,你连自己的族人,而且还是你的血亲都能随意杀戮,甚至以如此残暴手段加害,又是在我们的土地上,我岂能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