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恩老脸一红,刚要说话,却听郝二秋火铳营那边忽然传出一声叽里咕噜的怒吼声,虽然听不太懂,但却口音异样的似曾相识。
紧接着,唐通也是一愣,扬头望道:
“郝小哥儿,怎么听着像是有鞑子的声音,莫非你们又与哪支鞑子军撞上了?”
谁知,郝二秋咧嘴一笑,只是盯着白广恩专门道:
“桃源伯,还记得你念念不忘的仇人尼堪么?”
“哼哼,我说了他跑不掉就跑不掉,你却当时还跟我翻白眼不信。现在,你睁大眼睛好生瞧瞧,他是谁——”
随着郝二秋的话音,几个身强力壮的火铳手,推着一个铠甲凌乱,披头散发,五花大绑着却又依然像一头暴怒的独狼一样,一边大声喝骂,一边奋力挣扎着。
只看了一眼,白广恩便一跃下马,边走边拔出宝剑,一路扑向尼堪,嘴里狰狞道:
“尼堪,你奶奶的,老子不过是正大光明地在两军阵前,射了你一箭,你就对老子穷追不舍到天边,直害得老子一万多大军,只剩下不足百人亲兵相随。”
“来来来,你且与老子面对面,再大战三百回合!”
尼堪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恍惚了一下,方才认出他是谁,随即便鄙视地咧嘴道:
“汉狗,前面跑得不见人影,现在却又跑出来现眼!”
“有本事,你教他放开本贝勒爷,看爷是不是还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着,尼堪扭头看了一眼端坐在马上,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郝二秋。
白广恩也下意识地跟着看了一眼,发热的脑瓜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由得就是身子往回一缩。
他娘的,老子怎么忘了,尼堪又不是老子捉住的,这样上来,岂不是自找没趣?
正想着,郝二秋忽然阴测测地一笑,挥手道:
“尼堪,将你活捉到现在,你一直都在嚷嚷着,说一只手都能打倒一个汉人勇士。”
“现在正好,你伤了一条腿一条胳膊,而他,就是你嘴里所说的汉人勇士,武艺高强,又是你此刻的仇敌,择日不如撞日,你二人索性就单挑决出一个胜负吧!”
说完,尼堪就觉得浑身一松,下意识地抖了抖肩膀,才发现自己已经从五花大绑中解脱了出来。
而在另一边,白广恩却是有些猝不及防,怎么也没想到郝二秋竟然会来这一套把戏,愣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挺起长剑面向尼堪严阵以待。
尼堪咧开大嘴,狰狞一笑,突然挥起一侧没有受伤的胳膊,一拳向旁边的火铳手恶狠狠地兜头砸下。
谁知,几个膀大腰圆的火铳手,好像早就知道一样,不等他拳头落下,早就笑嘻嘻地跳到一旁。
一击未中,尼堪倒也不纠缠,探手一抓,就将有专人丢过来的一把鞑子专用的弯月长刀横在手上,呼呼虚砍了两下,便单手持刀,扑向了白广恩。
白广恩迟疑了一下,忽然纵身一跃,跳出了战团,厉声道:
“尼堪,老子好歹也是一员名将,不管是在官军之时,还是在大顺军里,同样也是堂堂的伯爷,岂能占你便宜?”
“今日你一边胳膊腿儿都重伤在身,老子不会跟你打的,要打,且等你伤好再说!”
话音未落,扑过来的尼堪,果然就像一语成谶般打了一个趔趄。
见状,白广恩更是满脸通红,索性直接转向郝二秋道:
“郝小哥儿,士可杀不可辱也,更何况老子已经言明归顺,你若还是这般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本伯,老子——”
唐通一听,慌忙抢上前,将已经有些怒不可遏的白广恩一把扯了回去,同时嘴里也道:
“郝连副,出征时神威将军授命此行,乃是对你我二人同时下达的旨意。现在桃源伯已经明言投奔,与将军面授机宜时说的第一种情形已然相符,当以自己人对待,还请不要再将他敌人般戏弄。”
“同时本伯也提请郝连副,此行使命,名义上你依然还是受我节制的!”
郝二秋一听,不觉收起脸上的嬉笑,看了二人一眼,挥手命人将尼堪重新抓起来,夺掉手中长刀,方又冷眼道:
“唐将军,你说的没错,鞑子害我全家,老子一时间没能忍住的确有些孟浪了,但是——”
“既然你二人都已归顺我家将军麾下,哪里还有什么狗屁这伯那伯的?以后,除非是我家将军另行再高看一眼重新封赏你们爵位,否则不要再教我从你们嘴里听到什么狗屁伯爷!”
唐通、白广恩没想到一番话虽然拿捏住了郝二秋,转眼却又被人家揪着了话把子,不由得面面相觑,都在心里有股子莫名的恐慌,但同时也有一些莫名的憧憬。
奶奶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若还是在从前的任何一支大军里,就凭他恐怕连自己面都见不到。
可是你瞧,不管谁到了这神威将军手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令人刮目相看。
这神威将军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以后倘若我等正式追随与他,就凭咱们现在已有的身份和地位,只要真的死心塌地好好干,岂不是还会更上一层楼,弄不好给一个封疆裂土的王侯当当,也未可知也……
两人在心服口服之际天马行空地幻想着,却不知还真让他们猜着了——
若干年后,当两人真正面对孟远时,唐通还真就被叫到了一幅巨大的世界版图面前,被孟远的一只手轻轻一点,就在上面的版图世界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