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耿参将的报告,压阵在后的瞿德道已经感觉到前面的阵仗,显然打得十分不顺。
可惜想到就在相当于自家门口打仗,连千里眼也没带上。
不过这漆黑一片的,带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场。
听完耿参将的报告,气哼哼的瞿德道,忍不住训斥道:
“连一个刘校坚的乌合之众都没有搞清楚,你他娘的这都打得什么阵仗?”
耿参将一听火了,暗道当初是你叫嚣着刘校坚是什么乌合之众,催逼着老子铁骑横推想要踏平人家,现在又变成了老子的不是,正是岂有此理!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训斥,他也不敢有任何辩驳,只能默然听着。
见耿参将不说话,瞿德道这才转头对他的一名幕僚道:
“你亲自去,将我的鸟铳队从我的镇守使大营调过来。直娘贼,老子倒要亲眼瞧瞧,这个假冒刘校坚游兵散勇的乌合之众,到底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阿猫阿狗!”
一听说是调瞿德道自己的本部鸟铳队,耿参将想到方才对面黑暗中射过来的铺天盖地火力,顿时一哆嗦道:
“将军,鸟铳怕是不行吧,对面虽然黑漆漆的看不清,但火力之强闻所未闻,鸟铳队上去恐怕——”
话音未落,瞿德道脸一黑道:
“鸟铳队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火铳营,但也是本将花了重金好不容易凑起来的,总比弓箭强吧?”
“再说了,鸟铳过来,又不是冲锋陷阵,只是帮衬着铁骑冲锋,不再让他们忍受对面火铳袭扰。有了鸟铳,火铳就无法集中精神,再有铁骑合围,这仗若还是拿不下来,你就一泡尿淹死自己算了!”
耿参将顿觉五雷轰顶,怔忡半晌,只好咬牙切齿地硬着头皮道:
“罢罢罢,左右末将就是一个炮灰的命,再奉令冲一次,行与不行,也就今晚这一哆嗦了!”
可惜,还没等他翻身上马出去,堵在前面的铁骑阵型,忽然一阵骚动。
紧接着,便是一阵枪声大作。
在骤然响起的噼噼啪啪的枪子激射之下,无尽的黑暗中,只看到一道道耀眼的弹道,在拥挤在一起的铁骑阵中肆意横飞,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一个又一个骑在马上的人影,纷纷嚎叫着倒地。
一时间,整个后方全都乱套了,到处都是乱成一锅粥的人仰马翻,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惨呼声。
瞿德道早已面色大变,两腿不停地打颤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咱们还没动哩,他们倒反过来打我们了,昏头了吧这群反贼?”
耿参将知道厉害,只看了一眼,便扯住瞿德道的马头道:
“瞿大人,快走,趁现在还跑得脱,抓紧走。咱们这次完全看走眼了,面对的根本不是刘校坚的什么乌合之众,而是比建奴都强悍得多的兵丁,尤其是他们手中的火器,远远不是我们可以抵当的,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瞿德道还有些不甘心,扭着身子往后看,却被他的一众亲兵直接前后裹协着离开了大队人马。
耿参将吐口气,挥起大刀佯作冲杀了几步,嘴里嚇嚇叫了几声:
“杀,杀,弟兄们,瞿大人回去亲自搬援兵了,咱们且先顶住!”
叫唤了两声,眼见瞿德道跑远了,他跟着一个折身,在亲兵们的簇拥下,也闪进一条巷子转眼不见了。
两个大官一跑,本来就己军心大乱的关宁铁骑,哪里还有刚才气势汹汹模样,纷纷发一声喊,便跟着一哄而散了。
这一幕,直看得刘校坚等人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看呆在那里!
直到方碰山咧嘴笑着,追着这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关宁铁骑挥师掩杀而去,他才反应过来,低头瞅了瞅空空如也的双手,随即俯身一把拾起满地都是掉落的兵器,大喊一声:
“弟兄们,杀啊,跟着方大人一起先杀光眼前这些混蛋,活捉瞿德道,最好最后再一路杀到吴贼面前!”
很快,刘校坚带着他的三百多家丁和原来的部属,一边嘶喊着,一边追砍着,竟不知不觉赶在了前面,最后,居然连新兵营最前面率队追杀的廖祖辉小队都超越了过去。
望着完全杀红了眼睛,连经过了两轮军训的康老八也被裹挟在其中,也是杀得完全忘了形,新兵营的战士们顿时有些发愣,纷纷扭头道:
“班长,这些人那像是在打仗呀,简直就像放鸭子一样?”
“就是哩,一点章法不讲,连最起码的防备都没有,万一被人家一个反冲回来,这些人立马就得攻守易位,反被杀得片甲不留!”
“那个不是康老八吗,他奶奶的,他第一次集训还是俺带他的,怎么教他的那点东西,在这儿全都给扔在脑瓜后面了……”
七嘴八舌这中,廖祖辉摇摇头,抬手点了两个三人战斗小组道:
“你,金老二,你的小组上去拦住他们的攻击势头,帮他们整理好战斗队形,再徐徐杀之。”
“你,咎十三,你的小组负责左右两翼,做好警戒,防备被追之地狗急跳墙,忽然杀一个回马枪。他娘的,刘校坚这些乌合之众多少也是几百号人,一旦溃败,马上就会波及到咱们这边好好的阵型,不得不防!”
金老二、咎十三答应一声,连忙领着他们的小组,追了上去。
与瞿德道分道扬镳,狡猾地逃到另一条巷子的耿参将,耳听着后面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弱,不由得壮起胆子回头看了一眼,四周簇拥着他奔逃的亲兵,也跟着纷纷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