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八乡勇营校尉,吴十一帅府亲兵营参将,吴十六伯爵府守备,三人都是从六七岁开始就被老奸巨猾的吴襄从其吴氏一族选拔出来的稚童,一路豢养到大的真正吴家死忠。
平时无事时,三人都以家将身份,行走在吴家各处门庭、别院之间。
一旦有事,三人就会视情被分派到关宁铁骑、山海关及其各县城池守备军等军中任职效命。
像今天这样被紧急召唤,并且几乎全面动员的场面,在过去,即便是在北方建奴入关劫掠最凶狠的时节,也不曾出现过。
要知道,像吴老八、吴十一这种从小就被带进吴府豢养的稚童,最后经过优胜劣汰层层选拔留下来的吴门死忠,人数上可不是十个八个,而是数以百计。
这些数以百计全部成长起来的吴氏死忠,现在不仅全部从吴襄手中继承到了吴三桂旗下,而且几乎遍布在吴氏一族政治、经济和军事等领域的方方面面,个个都被培养的能力超群,忠贞不二。
若不是平时以家将身份示人,这些人随便放在哪里,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精悍将。
所以,这些人看到今日他们竟然全部都被召唤起来,开始不断被唤醒,然后又被不断输送到各处,他们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尤其是像吴老八、吴十一这几个人,又是这数百个顶着家将名义,实则个个都堪称大将的人精悍将中的佼佼者,这心底的惶恐、震惊以及由此而生的强烈报恩之情,比起其他人要来得更加猛烈。
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能动用到他们,而且还是全部动用了起来,已经足见此刻的山海关情势到了何等田地。
更可怕的是,即便动用到了他们这个层级,似乎整个形势也未见有多大改观。
否则,连最后他们这几个几乎算是压箱底的家将都被派了出来,而且等他们上去,整个吴府将再无人可派。
这,怕是已经到了灭顶之时了吧
三人最后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彼此拱了拱手,口中却再无二话。
毕竟,像他们这数十个最顶尖的佼佼者,从小一起长大,又从血雨腥风中一路走来,彼此间的感情早已等同于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弟了,一个眼神,便已足以知道了彼此此刻的心声。
而且,他们的名字,从稚童开始进入吴府的那一刻,就被吴襄将他们所有的名姓给抹了去。
长大后,即便还有些许残存记忆,到现在也大多都记不住他们自己的亲生父母姓甚名谁,以及自己到底谁家子弟了。
唯一能让他们清晰知道来历的,就是他们身上统一的吴府印记,以及都是吴氏一门的族人而已。
所以,他们这几百个人,名字都是从一到数百,按数字大小排名,比如排名老大的吴一一直到排名最末的吴三百。即便后来中间有战死或者消失的,他们的名字,也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个数字。
吴老八,已经算是他们这顶尖的数十个人里面的最大的兄长了。
所以,在分别的刹那间,他能清楚地看到吴十一、吴十六眼中难以掩饰的那种依依惜别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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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在全部连他们都动用了的时刻,他们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了。
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吴老八还是硬起心肠,仅仅是在拨转马头的那一瞬间,最后转身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挥了挥袖子道
“走吧,走吧,上阵杀敌,原就是我们的本分”
吴十一,吴十六对视一眼,于是也双双抱拳,打马而去,彼此再也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
整理好了全部阵型,吴三桂终于举起了他手中金翅大刀,催动着第一波冲击队形,开始向对面已经沐浴在晨曦中明亮的新兵营阵地,发起尝试性的攻击。
领头的,是关宁铁骑的一名副千户。
他很清楚,在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整队和排兵布阵,包括他在内的这第一波上阵冲锋的八百铁骑,其实就是上去送死的。
现在,他唯一能做主的,就是任何对自己这八百铁骑,怎样排出最有利的杀伤队形,以及到底是以八个百户进行八次冲锋,还是先以三个百人铁骑阵进行一次狂风暴雨般冲击,再以两个百人铁骑后继,最后再将三个百人铁骑全线压上为好。
沿着宽不过两丈的街巷,这名副千户撩开自己头盔上的挡板,盯着对面同样虎视眈眈的阵势,一动不动地看了起来
此时此刻,对面看起来,似乎与他们这边成千上万的兵马相比,在兵力上似乎完全不成比例的悬殊。
但是,当他望着那分立在同样宽不过两丈的街巷,分作两个百人战队一左一右据枪而立的那些火铳手们,他们抬起的那两百杆无声的黑洞洞枪口,却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上,他娘的,看得再多,也总是要往上冲,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有什么两样”
督战的一名参将,挥起手中鞭子,忽然在他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战马唏律律就是一声长嘶,随即便撩开四蹄,泼喇喇向着对面跑去。
“杀”
领头的副千户,终于红起眼睛,口中爆出一声呐喊。
“杀”
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送死的炮灰,但求生的本能,也终究还是唤起了他们曾为这片土地之上纵横无敌血性的关宁铁骑这一个个悍卒,也都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