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战事已然糜烂,困兽犹斗的方碰山,在痛定思痛彻底冷静下来后,整个思绪马上回到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次次轮训、集训和特训中,一番搜肠刮肚之下,终于展现出了一名合格前敌指挥员的素质,迅速将所有尚能一战的官兵集结起来,形成了一个个临时火力点,一方面将伤员尽可能保护起来,一方面构筑起交叉火力阻遏并杀伤来敌。
与此同时,以咎十三、金老二等没有受到任何打击的精锐力量,也自发地快速反应过来,几乎没有任何指挥员的召唤和吆喝,条件反射地形成了一个又一个专门针对这种遭遇到突袭的三人一组的战斗阵型,虽然还不至于马上扭转局势,但总算是让完全被动挨打的局面稍稍有所改观。
然而,伤亡还在难以抑制地不断增加,尤其是在正面来敌铁骑阵容杀到后,整个战局,不仅已经不可避免地滑向了彻底战败的结果,而且恐怕连撤退以及在撤退突围中能活下来多少人,都已经变得不可预知了。
眼见战事已不可为,金老二、咎十三长叹一声,双双看向正在浴血奋战中的方碰山,透过阵阵弥漫硝烟大喊道:
“方连长,事已至此,为免全军覆没,按照将军教程,无论如何咱们现在已经不可再勉强恋战,还是速速分头突围吧?”
方碰山摇摇头,瞅了一眼深深射入自己左臂上的那根已经开始发黑的箭矢,满眼不甘和悲愤道:
“可惜,若是咱们这支前沿方阵,哪怕只给咱们配属过来十名拥有八一杠战士,就算有弓箭手、刀牌手两面夹击偷袭,我们这场遭遇战,也不致如此!”
暴躁的咎十三顿时怒了,恶狠狠放出一铳,将逼到面前的一名刀牌手射翻在地,跳脚道:
“方连长,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多话不说,突围出去,咱们才有命再来论今日长短。”
“再说了,八一杠配属,一百条枪员额,本来将军就已经将七成以上都放到了山海关攻城这边。如何配置,是罗恩生、李拾柴他们营连长之事,又与将军何干?”
方碰山也知道他的话有些问题,只是随口感慨,情急之下,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如今让咎十三这么一说,顿时醒悟,加上败局已定,羞愤难当,当即叹道:
“我新兵营从未打过败仗,没想到今日却让我方碰山开了这个头,真是百死莫赎也!”
“罢了,我已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更别说回去又该如何面对将军。”
“金老二、咎十三,啥也别说了,现在我命令,你们两个速速调配人手,集中火力,分头突围,能冲出去多少就冲出去多少。”
“我留下来,与其他已经无法行动但仍可一战的弟兄们,全力掩护,也算最后为将军、为我新兵营尽一份心吧!”
咎十三、金老二闻言,不觉对视一眼,知道这也是当前唯一可为之事,可行之途了。
两人沉默了一下,随即双双点头,深深看了一眼方碰山,转身开始准备突围。
就在这时,四周正在疯狂刀砍枪刺和射杀新兵营的关宁铁骑,以及数以千计的弓箭手、刀牌手,忽然莫名地一阵大乱。
紧接着,原本铁通合围般的包围圈,一下子被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一道道让被围官兵惊喜又热血沸腾的枪声与光焰,开始像之前那样噼噼啪啪地有条不紊地在无数吴军之间,来来回回收割着他们的身躯。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也开始从缺口处悍不畏死地鱼贯而入,在不断的跳跃、腾挪中,不断地越来越靠近方碰山以及金老二、咎十三他们。
“方连长,是、是咱们的预备队,他、他们到底还是没有丢下咱们,杀过来救援咱们了!”
方碰山脸上也是一喜,但马上又更加绝望地摇了摇头:
唉,虽然他们这种精神,正是将军一直所宣扬和褒奖的那种“不放弃、不抛弃”的战友情,但、但现在毕竟杯水车薪,根本没有必要再白白搭进来一个完整的连队啊!
略加沉吟,方碰山马上断然喝道:
“老二、十三,快快快,不要再有任何迟疑,趁着预备队杀进来的绝好机会,速速与他们会合,然后告诉他们,迅速脱离战斗,不要在此纠缠。”
“他们不了解战况,你们还不清楚吗?”
“这时候,除非将军亲自赶来,以霹雳手段力挽狂澜之外,咱们这边已经是有多少人马填进来,也都是杯水车薪,白白送死!”
金老二、咎十三闻言,顿时醒悟,刚刚燃起的那一点惊喜的希望火花,不觉间一下子又黯淡了下去。
而这时,早已重拾信心的吴三桂,也已经亲自提兵抵近到了离此最近的一条街巷中,盯着忽然又杀出的预备队连,忍不住冷笑一声道:
“这是哪家的战法,区区一百五十人,也敢往里冲?”
“发令旗,放他们进来,再多送一百五十条他们手中那几乎不用点火就能连发的火铳枪,本伯正求之不得哩!”
但说归说,一百五十条恐怖火铳枪的威力,也不是说能拿下就能拿下的。
一直紧盯战局的常恩生,忽然摇摇头:
“伯爷,照他们之前对我关宁铁骑的整体杀伤比,我十几个关宁铁骑儿郎才能换他一个火铳手。”
“这新杀进来的一百五十个火铳手,说不得又要填进去上千儿郎!”
“依不才之见,还是集中全部弓箭手,继续围着他们,以刀牌手为主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