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时代连刀枪、盐铁都是严格管控的国家战略物资,一个小小的罗恩生,别说他还仅仅是一场战役级的总指挥,就算是整个新兵营的总司令,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大嘴一张就将自己手里的火器随随便便送人的。
这一切,当然是孟远早在派出陈学武、宋黑子、张二娃等乔装改扮以强横的火铳营面目混入大顺军时,就已经定下的临时性战策,以一定比例的火器输送,以期能够达到短时间内加强正面对抗吴三桂与多铎联军的李自成战斗力为目标。
当然,一切都在精准的算计中,唯一没有让孟远算到的——
就是李自成面对自己不断的示好和暗示之下,一生经历了无数次起起落落的李自成,最后却还是在陈学武等火铳队强大火力演示下,以及曾经的京城一战的双重压力之下,终究还是让他心魔突发,在承受不了这一份胆寒中自己吓死自己的状况下,一下子从夺取了京城志得意满的李自成,缩回到了从前到处逃窜的“李跑跑”。
好在命运似乎总是像一只摇动轮盘的大手,不知何时,就会峰回路转,或者不按常理出牌。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支小小的羽箭,不经意的在城头之上的一射,竟让他这个在大明几乎已经抵达到了无敌之境的神人般“神奇公子”,险些折戟在这个小小的阴沟中。
而李自成,也因此重回山海关,仿佛正史中的这段明末历史又重回正轨一样,从“李跑跑”又变回到了意气风发的李自成,现在又开始一人独战吴三桂和多铎的联手。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多了一支仿佛程咬金一般半路杀出来的新兵营这个新生事物。
连滚带爬惊喜不已的营门官,将罗恩生的话传到正在大营中翘首以盼的陈永福面前,这个异乎寻常的讯息,也让这个特立独行的明末名将喜出望外,尽管难以置信,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出营外,望着罗恩生就是深深一揖道:
“罗总指挥,除了谷英那边,就算没有闯王的另外请求,你、你也愿意额外再给我一份火铳配额,这、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罗恩生说着,举起手中犹自冒着热气的茶点,故意戏谑道:
“文水伯,不是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这荒郊野外,竟然还有这样一种只能在京城吃到的茶点,还是热气腾腾的,我又怎么好意思白吃白拿呢?”
“所以,我总得表示一下吧。想到狗鞑子的铁蹄实在恼人,寻常的刀枪你们又不稀罕,思来想去,我就代我家公子,专门单独送武他们那种新式火铳枪。如此一来,当鞑子铁骑冲阵时,你们也可以正面撕开他们,再以钩镰枪、刀牌手上阵,就相对要容易不少了!”
陈永福直听得热血沸腾,不觉又是长身一揖,这次却是感激涕零地改口道:
“陈、陈永福,在此谢过神奇公子,此乃真大恩大德也!”
正说着,谷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还未走近,便忍不住耸了耸鼻子,脚下不由得一滞,随即放眼一看,顿时勃然大怒,望着正在与罗恩生谈笑风生的陈永福破口骂道:
“陈永福,好你一个阴阳怪气的文水伯,我在前面忙得不亦乐乎,你却在后面挖人墙角?”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的确是做的有些不地道。
多少有些心虚的陈永福,想到自己目的已经达到,看在马上就要到手的三百支新式火铳枪份上,骂了也就让他骂了吧,哪有捡了便宜还不叫人骂几嗓子的道理?
想着,陈永福微微一笑,望着恼羞成怒大步而来的谷英,拱手示好道:
“谷英兄弟,我是在代我闯王款待客人呀,这不也是在帮你做事么?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就撤了,免得越俎代庖,你请继续便是。”
说着,他唯恐谷英上前不由分说地扯着他理论,转头望着罗恩生再次一揖,同时嘴里压低声音道:
“罗总指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请代我向你家公子致谢,除了购买火铳的银两我马上奉上外,以后只要是我能为神奇公子做到的,我定当驱驰在前!”
罗恩生点点头,也是挤了挤眼睛道:
“你去,你去,一应事宜,我自有分说。”
“今日月上枝头,三百条枪也自会如约送到营门前,到时你只须着心腹画押签收便是。”
陈永福千恩万谢地走了,谷英也急匆匆地喘着气赶到了近前。
望着先他一步走得只剩下一个背影的陈永福,余怒未消的谷英,当着罗恩生的面,也只能恨恨地瞅了一眼,还得马上变脸笑容可掬起来,转而拱手道:
“罗总指挥,让你久等了。”
“刚刚收到飞鸽传书回来,闯王在那边已经指派专门人手,将你家公子点名要的大明太子朱慈烺,正在往北门这边护送而来。”
“相信要不了多时,他们也就该到了。”
一听马上就要见到皇帝崇祯的太子朱慈烺,一想到那皇帝老儿曾经日日夜夜躺在向阳城里一动也不能动一下的样子,作为曾经的一名京营火铳手的罗恩生,终究也还是不免好一番唏嘘。
怔忡了好一会儿,他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到以后送到我方大营,我家公子见了,也许就会因此额外奖赏与我也未可知也。”
谷英一听,连忙送上一份不花钱的祝福道: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总指挥大人如此精明能干,你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