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回去整顿的方碰山连,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因祸得福,暂时中止了对他们的回撤和整顿,转而派到了相对稳定了的北门城楼担负守备任务。
当然,他们原本比较光荣的任务,也就落到了林大河的头上。
临走时,林大河看到方碰山十分沮丧,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一下子垮了下去,想了想,于是将他扯到一边,故作轻松地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道:
“咱们将军能将你从成千上万的人堆里发现你,还拔擢你做了一连之长,就肯定不会看错你。”
“方碰山,现在从城内纵深换防到城头之上,相当于你又重新开始了。他娘的你若还是这样垂头丧气,这边的防务和守备再在你手上出什么岔子,那你可就真的枉费了咱们将军对你的发现和重用了。”
“现在,趁着咱们将军出去办大事去了,抓紧时机戴罪立功,将军回来,你一样还是一个好汉!”
方碰山听了精神一振,不觉挺了挺胸脯,回了一拳林大河,嘴里道:
“大河兄弟,多谢了,这份情迟早还你。”
“唉,就是不知咱们将军到底去哪里办大事,何时才能回来?”
“没有将军在边上,别说我了,就连罗恩生、李拾柴他们,我也能觉察到他们心里其实也是空落落的。”
林大河点点头,忽然莫名地瞅了一眼北门城头,嘴里一下子发狠道: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
“碰山兄弟,原本我是心里发了狠的,等总攻开始后,老子准备第一个杀到西门去,将那个射出一箭的狗日千户找出来,非得扒他的筋抽他的皮不可!”
“现在既然换成你了,你可千万记住这件事,到时一定要找到那个挨千刀的狗日千户,明白吗?”
方碰山也被这句话刺激到了,马上红了眼睛道:
“大河兄弟你放心,你这句话我记住了,等我们一举攻到西门之时,我会让连队里的每个官兵全都记住这个狗日的西门守城千户,还有让他们再去告诉其他连队,一定要将那个混蛋活捉过来,到时再千刀万剐!”
两人一番赌咒发誓后,随即分道扬镳,方碰山带着他的连队上了北门城楼,林大河则带着他的连队穿过北门巨大的城门楼子,一路向十里深涧疾奔而去。
且说吴襄又打又骂,将朱慈烺彻底镇住后,便开始考虑如何从这个深藏在地下的洞穴脱身的问题。
这时候,因为完全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形,到底是张鼐干掉了前来接应于他的吴老三,还是吴老三带着他重金弄来的乌合之众吃掉了张鼐。
抬头盯着不知有多高的洞口,就着洞口上那一道从石缝之间斜射进来的微弱光亮,吴襄瞪眼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从那里闪过。
竖着耳朵又听了听,吴襄还是有些不敢出声呼叫吴老三。
像一个木雕,又竖在那里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吴襄终于壮起胆子嘀咕了一句,嘴里终究还是喊了出来:
“老三,老三!”
相比于重新被张鼐抓回去,这个深深的未知洞穴,给他的恐惧还是要远甚于他对李自成的恐惧。
毕竟,李自成再凶恶也还是人,万一这洞里住着什么恶魔呢?
叫了几声,吴襄下意识地又低头看了看朱慈烺。
这一看,不知不觉,他竟一下子觉得朱慈烺反而变得无比亲近起来。
不由自主的,吴襄招手道:
“太子爷,太子爷,来来来,到我这里来。”
听见喊声,缩成一团的朱慈烺,倒是十分心动。
要知道,这下面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也就上面的洞口那一些光亮,照着他们掉下来的那一片地方。
相比趋光的动物,人类在很多时候,其实也是一样的讨厌黑暗。
不过,鼻青脸肿的朱慈烺,动了动,却始终不敢挪窝。
就在刚才那一会儿工夫,在李自成手底下受尽了屈辱和磨难的吴襄,终于在朱慈烺身上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所以拳脚之下也就没有什么轻重,加上吴襄不算勇将但也毕竟是带兵之人,打一个娇嫩的太子还不是像打沙袋一样轻松自在?
一顿暴揍,吴襄气顺了,同时也把朱慈烺彻底打怕了。
现在突然又转头来叫他,朱慈烺就算喜光,他也不敢再靠近吴襄啊!
不仅如此,他还在疼痛的阴影之下,反而往更黑暗处缩了缩。
叫唤了几声,不仅没有半点回应,原本还能看到朦朦胧胧一些影子的朱慈烺,反而一下子更看不见他了。
吴襄不觉又怒了,攥起拳头,拔脚就找了过去。
谁知,这一找,竟然干脆彻底连朱慈烺的影子都不见了踪迹。
他娘的——
吴襄骂了一声,发现一离开洞口那片光亮,四周根本就是漆黑一片。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一下子让他也胆怯起来,不由得脱口道:
“殿下,殿下,你、你出来。”
“方才我、不,方才是微臣不对,不应该对你拳脚相加,现在你赶紧出来。”
“殿下,殿下,你到底在哪里?”
“你瞧瞧,你瞧瞧,到处黑漆漆的,你不怕么?这里现在就你我两人,你还是出来,两个人在一起的好!”
吴襄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瞪大眼睛,伸出双臂,像一个瞎子一样在黑暗中胡乱到处摸着。
而这时,听见吴襄不断摸过来的声音,和他逼近的粗重的鼻息,朱慈烺更慌了,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