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鼐带着他残存的孩儿军,与李自成重新派过来增援的两千老营悍卒会合后,终于一波三折地赶到了山海关北门。
这是陈永福主攻的地盘,加上他还必须为张鼐与新兵营方面进行对接,所以也早早迎出了三里地等在了路口。
看到陈永福亲自前来迎候,张鼐不觉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陈永福自身的实力不说,单是他在归顺的诸将中唯一被李自成高看一眼这点之上,张鼐都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之心,尽管他身为李自成蚁子这个身份同样也很特殊。
所以,张鼐毫不犹豫地在数十米之外,便翻身下马,远远地抱拳施礼道:
“哎呀折煞小侄了,文水伯怎么亲自出来了?”
因为马上就要交接军火,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自己舍下脸皮找新兵营目前说话最管用的罗恩生要的,所以瞒也瞒不住,陈永福也是热情地回礼道;
“鼐哥儿,你先不要惊诧,我出来迎你一迎,可不是看在闯王的面子上,而是冲着你本来就是一军主将来的。”
“当然这是于公上的,于私上的嘛,嘿嘿,一会儿你可不要跳脚骂娘才是。”
陈永福不仅打仗够狠,而且足智多谋,这是他还未归顺李自成时就已经打出来的自己的名声。
张鼐一听,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心里一跳道:
“文水伯,小侄胆小,你这么一说,俺这心里还真开始犯嘀咕了哩。”
“你、你还是别对着俺笑了,看得俺心里发毛。直说吧,是不是这批军火里,闯王爷也答应给你分一些?”
陈永福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道:
“也是,也不是。鼐哥儿,直说就直说了吧——”
“这一次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也答应给我部兵马装备一些火器,而且还是他麾下目前掌军的罗大人亲口应承下来的。”
“不过鼐哥儿放心,分拨与我的火器,不在这批闯王专属军火里面,所以鼐哥儿运回去的军火会分好不少的。”
这陈永福,何时竟然与那神奇公子搭上线了?
娘的,他该不会又要反水吧——
张鼐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不过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怔忡半晌,不觉扭头看了看随行的两个幕僚。
两个幕僚见状,马上对视一眼,随即扯了扯张鼐道:
“鼐哥儿,文水伯又不是旁人,他的兵马多了这些火器,跟吴三桂和鞑子兵一旦打起来,他的火力猛起来,还不是都是咱们自己的火力!”
张鼐见幕僚这样说,而且还不停地偷偷挤眼睛,也是点头道:
“文水伯,那就劳烦前面引路,到了新兵营那边,你在这边与他们已经十分熟稔,还请多多帮咱们闯营说话!”
这是自然的——
陈永福点点头,不过却又不肯接下张鼐的话外之音,直接点破道:
“鼐哥儿,你来接军火,我来引见,都是公事。”
“而北门这边,是闯王亲自按照各营兵马和强弱程度分派的,我分派到北门,当然与北门这边的新兵营熟一些,但可不是我自己要与他们熟稔活络起来,完全是因为公事公办才如此的。”
“这一点,你可不能在闯王面前说岔了,不然西门、东门、南门也这样被人说一通与新兵营如何如何热络,他们也闹将起来又如何收拾?”
两人斗而不破地在马上虚与委蛇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北门。
谁知进了北门城楼,一打听,守卫城门的新兵营却告诉他们,分拨给闯营的军火,早就运到了城外。
结果张鼐再一打听,双方交割军火与款项的地点,竟然是他刚刚被人狠狠阴了一下的十里深涧。
顿时,张鼐心里的一股无名之火,腾地一下又冒将出来。
就连那两个自以为能神机妙算的幕僚,也是面面相觑,忍不住暗自叹道:
早知如此,还不如呆在十里深涧原地不动才好!
陈永福也有些傻眼了。
军火若是在十里深涧交割,那他的军火,岂不是也要派兵过去运回来。
路程倒是不远,而且基本上也还在自己的大防区之内,不怕有谁敢来中途打劫。可问题是,自己的这点军火与闯王的军火搅在一起,听起来总不是个味道不是?
万一新兵营觉得自己与他们热络一些,给的军火好过闯王的,到时再让本来就是一个惹祸精的张鼐编排几句,那他以后在大顺军里面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想着想着,陈永福瞅了个空子,悄悄扯了一下新兵营的守门官,从袖子里递出一个银锭,嘴里小声道:
“这位小哥儿,你有没有法子禀报一下贵军的罗总指挥,就说、就说我们北门这边的陈永福部兵马,能不能押后稍晚一些再去接运回来?”
什么?
守门官感到手中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块亮晶晶的雪花银,顿时像被蛇咬了一般甩手道:
“你、你他娘的不要害老子,拿走,拿走,谁稀罕你的臭银子!”
话音落地,银子也跟着掉到地上,顿时引来一片惊诧的目光。
陈永福更是没想到,这世上现在居然还有银子送到手上都不要的人,当即闹了一个大红脸,急中生智,忽然挥起手中的鞭子,恶狠狠抽在他的一名亲兵脑袋上。
“直娘贼,本伯在这里与小军爷说话,你拿银子出来作甚?”
挨了一鞭子的亲兵,本就是陈永福的心腹,见状马上机灵地跪倒在地,顺手一捞,就将银子拢在了袖子中,一副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