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尉,既然大伙儿都觉得应该再打几场,少数服从多数,我们也只能随大流。”
“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现在的一切行动,都是仿照那神奇公子新兵营的条例与战法。那么,你方才一番布置,是不是少了一样他们的全套做法?”
少了一样?
陈家财皱了皱眉头,在脑子里极力回忆了一番道:
“少了什么,你们两个只管开口说出来便是!”
两个不想再战的什长,于是对视一眼,再次双双道:
“照新兵营的说法,都尉你少了一样他们说的那种预备队!”
预备队?
陈家财细细一想,顿时一惊道:
“哎呀,不错,我倒还真是将这一茬儿给忘了!”
两个什长相对点点头,其中一个马上应声道:
“陈家哥儿,我这一队,可从后军调出来,愿为他们说的这种预备队,以防万一。”
你?
陈家财盯着他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将他现有可供一用的人数了一数,于是点头道:
“也好,那便就由你做新兵营所说的这支预备队,以防万一。”
“稍后,待我们全部掩杀过去后,你这一支什长队就不要动了,原地散开,做好万全之策,坚守此地!”
因为距离缘故,此时此刻,无论是索图愣鞑子兵的那边,还是陈家财大顺军这边,唯一能将双方都尽收眼底,而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尾随在后的方碰山连了。
看到双方在发生了两场遭遇战后,不约而同地都暂停了下一步行动,分别隐伏在这一片巨大荒草丛之间相距不远的两头。
方碰山抱着他的望远镜,忍不住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将军说的果然没错,战场态势的感知对一名前线指挥员来说,就是一场战斗胜败的关键因素。”
“以前轮训时总听将军这么说,但总算参不透。今日看他们两家如此面对面,相距其实就在咫尺之间,两家却谁也不知谁真正具体在何处。”
“唉,原来以前,我也是这样打得啊!”
一旁趴着看得同样津津有味的通讯员,闻声看了看方碰山,随即小声道:
“连长,他们不知道,但咱们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啊。”
“陈家财他们虽然是李自成的兵马,但眼下他们打得敌人毕竟是狗鞑子,咱们要不要派个人上去给他们点一点?”
谁知,方碰山却把两眼一瞪道:
“点什么点,蠢货,传令下去——”
“现在鞑子兵与大顺军,两军对垒,短兵相接,双方都像一头蒙着眼睛拉磨的驴子一样,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谁也不知道谁接下去的把戏。”
“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教程,叫他们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好生看着,再在自己心里与咱们将军教授的那些知识点多多加以印证,以后自己若是也碰上今日这样的状况,就不会像他们双方这样犯傻了!”
嗯,知道了——
通信员能做通信员,自然也是八面玲珑之人,当即心领神会,带着方碰山的命令便下传去了。
他这边刚走,那边陈家财的火铳队也开始动了。
因为有格日朗鞑子前锋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换成了陈家财他们这边主动出击,所以也面临前面鞑子军在荒草丛中摸过来时一模一样的风险——
这一片荒草丛,对于潜伏一方,简直就是最好的遮蔽物。
但是对于主动出击摸过来的一方,这荒草丛,反而成了暴露他们致命之物。
人隐蔽不动,半人深的荒草,仅仅只会随风而动。
但是人在其间一动,荒草不仅就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倒伏之声,被踩下的倒伏荒草,更是一看便知,倒下的那一丛荒草之间一定有人摸了过来。
作为前锋的两个什长队,刚刚在荒草丛里摸索了百十步,领头的什长,便发现了问题,忽然停下脚步,不敢再轻易动弹了。
“怎么回事,为何停滞不前?”
陈家财发现不对,赶紧派人过来探问。
然而,这时已经为时已晚。
隐藏在四周的鞑子兵,已经在哈察儿的督阵之下,听风辩声,看草而动,眼见不知名处一丛丛荒草纷纷倒伏,早就大睁双眼的弓箭手们,立刻毫不犹豫地纷纷张弓搭箭,对准草动处便是万箭齐发。
“嗖嗖嗖……嗖嗖嗖……”
在一支支突然如蝗虫般钻出来的箭矢之下,猝不及防的大顺军火铳手们,顿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有数十人捂着脖子栽倒在地,嘴里呜呜咽咽地发出痛苦不堪的叫声。
“呜呜呜……呜呜呜……”
听着一阵阵语焉不详的惨呼声,领头的什长根本无暇细看,就已经知道中了埋伏,慌忙扯着嗓子大叫:
“退兵,快快快,退兵!”
跟在后面仅有百十步的陈家财,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再也顾不上隐蔽不隐蔽了,直接挥臂大吼道:
“卧射,他娘的,卧射,这时候转身退兵,不是给别人当靶子打吗?”
“直娘贼,新兵营教给你们的战法,全都还给人家了!”
听到陈家财的叫骂声,左右两翼的火铳队,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呼啦一下子全都匍匐于地,然后拉开曾经不止一次练习过的卧姿,开始断断续续地噼噼啪啪放起了火铳。
有了这熟悉的枪声,原本慌乱不堪的遭到伏击的火铳队,终于也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开始据枪四顾,到处寻找着箭矢射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