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库亚拉颜扎尔忽然从工棚里冒出头来,血脉贲张地满面红光道:
“方才是哪个送神枪来的人?”
索图愣一听,急忙将哈察儿往前一推道:
“颜扎师,是他,我营中的牛录哈察儿从战场上拼死抢回来的!”
库亚拉颜扎尔盯着哈察儿看了一眼,忽然伸手道:
“还有的神枪呢,既是从战场上抢回来的,没道理只有一支,完好无损的要有,打烂了的更要有,快快拿来!”
这下,别说哈察儿傻眼了,就连索图愣也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道:
“颜、颜扎师,打烂的火铳要、要来能作甚?”
库亚拉颜扎尔顿时怒了,瞪圆双目道:
“平日你们用的火铳都是哪里来的,打烂了的火铳又都跑到哪里去了?”
“哼,告诉你们,在我眼里,你们刚刚送过来的那一把完好无损的火铳枪,珍贵是珍贵了,但在我手上,还不如一支打烂了的火铳枪更让我高兴!”
索图愣、察哈尔越听越糊涂了,不觉惋惜道:
“哎呀,早知如此,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因为手脚太慢,就不应该将那些打坏了的神枪丢弃——”
“唉,谁知颜扎师好的神枪不稀罕,反倒是对坏了的神枪更看重一些!”
什么?
话音未落,库亚拉颜扎尔顿时气得跳起脚来,也不管手中拿着的是不是铁条,照着两人便是劈头盖脑地打过去道:
“你、你们这些挨枪子的,如此好的宝物,竟然、竟然让你们白白给扔掉了。”
“我、我他娘的打死你们、不,不,我他娘的不活了!”
说着,库亚拉颜扎尔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朝天,嚎啕大哭起来。
这、这——
这一下,连多铎也有些目瞪口呆起来,瞪着他在嘴里叫道:
“咯尔吉哈,没想到,这、这颜扎师还是这样的人,前面呆呆傻傻的,看见我们连话也不会讲了,还唯唯诺诺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你瞧瞧,那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神枪,到了他手上,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神采飞扬,竟然还能出手打人。”
“可是再一转眼哩,却又变成了一个、一个——”
说着,多铎想到自己身份,加上库亚拉颜扎尔毕竟是武器大师,于是收住话头,摇摇头只是盯着仍在犹自嚎啕大哭的库亚拉颜扎尔,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在他旁边的咯尔吉哈却没有耻笑出来,而是低声道:
“王爷,他这样子,他才是武器大师库亚拉颜扎尔啊!”
“你想呀王爷,有大才、怪才的各方面大师,哪个不是特立独行,多多少少都有一身的怪癖——”
“张存仁,宁完我,包括那个被俘了许久都死不低头降我大清的洪承畴,哪个不是这样的?”
多铎一听,点点头,马上冲着索图愣大吼一声:
“索都统,没有听见颜扎师的话么?”
“还不快快回营,立刻重整兵马,将你们沿途扔掉的打坏了的神枪,一个不少地全都再弄回来!”
啊——
索图愣惊着了,哈察儿也惊住了,愣在那里,竟然忘了这是多铎在亲自对他们下达重新出征军令。
咯尔吉哈顿时怒了,斜睨着二人,忽然阴森森道:
“怎么,你们回来的路上,是遇见了虎狼还是碰到了那传闻中的汉人神奇公子,居然吓成了这样?”
“哼,连王爷的话都已经胆敢无视了!”
原来,索图愣带着残兵败将回来后,看到出去时的两千兵马,回来的竟然只有区区三四百人,固山将军索图又惊又怒,正在思量着对策,该如何以万全之策向上呈报时,不曾想咯尔吉哈却先得到了他们回营消息。
加上哈察儿立功心切,一回营便将自己抢到了一杆汉人那支近乎无敌的神枪,嚷嚷的几乎人尽皆知。
所以,咯尔吉哈顿时大喜,满耳朵只听到了“神枪”二字,而对其他事情完全无视了一样,直接下令命他们速速带上神枪前去面见多铎。
结果,阴差阳错,索图愣他们这支惨败的兵马之罪过,反倒成了无人问津之事。
索图也是一阵大喜,正想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件事却一下子蒙混了过去,于是赶紧顺水推舟,命索图愣立刻带上神枪前往多铎帅帐觐见。
这些情况,索图愣、哈察儿自然是心知肚明。现在多铎命他们重新出征去取回丢弃在半道上的神枪,当然也就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那半路上,哪里有什么扔掉的神枪。
这句话,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现在就算将他们打死,他们手中也就只有这一杆完好无损的神枪啊!
可是,可是这些大实话,他们敢说吗?
怕是一说来,他们所有人都会马上人头落地……
索图愣心一横,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硬着头皮接下了军令,然后心如死灰地回到了大营。
这件事,作为这支兵马最大的主将索图,当然也脱不了干系。
一回营,他立刻升帐道:
“汉人有句话,叫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也别都看着索图愣他一家吃瘪。这件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不能如王爷意,咱们所有人都都得跟着倒霉。”
“故此,你们其他兵马,不仅也得跟着赶紧想想法子,另外还得抽调些精兵强将,增援一下索图愣!”
发现这件事一下子变成了所有人的事,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