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面对一屋子看似忧国忧民的脸,单从他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说个不停却又没有一人敢于站出来直抒胸臆地发声,史可法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哼,不就是各家各户要来窥探我的态度么?
再说了,背后的主子一个都不出面,来的大多都是小喽啰,马前卒,即便说什么,也别想指望他们能说话算数!
史可法心里明镜一般,但在脸上还是一副虚心相候的模样,直到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即便是有人硬要上纲上线,也扯不到他史可法喜欢搞一言堂的把柄上,他才敲了敲桌案道:
“诸位大人请安静一下,且听宪之再说说——”
“今日之议,对我而言就是抛砖引玉,对诸位大人而言就是他山之石。说到底,即便我们在寒舍有了什么定论,那也只能算是一家之言。”
“所以,宪之的意思,诸位大人今日便先说到这里,回去再各自好生想想。待各部大人齐聚,各镇将军也都到了南-京-城里来,那时就不是私下谈谈而已,而是要以正式的堂会定下一个章程,推举出监国人选,咱们便可以开正式朝会,重立正式朝廷了!”
众人一听,强势的史可法并没有自己要一家独大的想法,最终还是露出了要听各部文官、各镇武将的招呼,自然也就放心下来,纷纷满意而去。
最后,只剩下心照不宣的几大家,不动声色地留了下来。
这时候,史可法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始分派起人手道:
“李公公,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抓紧回去禀报你家主子,他那里原本就是提督南方这边所有粮饷物资兵马供养北方战事的要害,如今北方已经糜烂自然也就没有供养的说法了,要赶紧定个章程严防再有一米一物一兵一卒过江去北,以免资敌!”
小太监自然心领神会,马上答应一声,便回高起潜的大营去了。
史可法马上又转向何文瑞道:
“何公子,还请你速速回报令尊大人,鞑子入关,京城失陷,闯贼猖獗,江北之地不知不觉眼瞅着就会马上变成前线。”
“你回去后,一定要将这边的情形给你令尊大人说清楚,并要抓紧做好万全之策,以备进退皆可!”
江北,会变成前线?
何文瑞脸一下白了,结结巴巴道:
“大人,进退皆可是何意,莫不是我等据守之地一旦出了问题,可以、可以过江南撤,大人这边不会以朝廷旨意责怪?”
真是乳臭未干的小二,什么话说用得着说这么明白么——
史可法怒了,瞪眼道:
“你只管回去,令尊大人自会心中有数!”
何文瑞战战兢兢地走了,史可法这才看向高弘图、刘宗周,露出一丝笑脸,望着二人拱手一礼道:
“二位大人,现在还有三处最要紧之地,正好我三人在场,非须得我三人亲自出面不可也!”
高弘图、刘宗周对视一眼,好像早就猜出一样胸有成竹道:
“宪之兄,国难当头,什么都不要说了,个人的事情还是先远远抛在脑后吧。这样吧,潞王、福王那里,我二人一边一个,千难万难也都由我二人想法照你的意思去办便是。”
“剩下的马士英那里,你也懂的,就只能由你老兄亲自出马去周旋了!”
话音未落,史可法便是深深一揖,口中赞道:
“多谢二位大人成全,且挺身而出为国分忧。知我者,非起东兄、子犹兄莫属也!”
说着,三个老家伙忽然相视而笑,以茶代酒,满饮一杯,便摔杯而去,出了院子各奔东西去了……
孟远在亮如白昼的白夜之下一路飞驰,没过多久便驶入到了燕山余脉与华北平原的交汇处,驾着风尘仆仆的三轮摩托车进了山谷之间。
一到燕山深处,基本上就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安全是安全了,王承恩带着崇祯皇帝仓皇逃难进来,不也一样是石沉大海吗?
停下车,打量了一眼连绵起伏的群峰,孟远扭头道:
“罗恩生,作为曾经的京营精锐,这燕山想必你从前也曾来过吧?”
罗恩生也是转动着脖子到处瞅着、看着,苦脸道:
“将军,可行军布阵全都是上官的,来过几次也记不得了,这燕山又这么大!”
孟远瞅他一眼,哼道:
“你不也是百户么,自己都不操心自己手下的那点兵?”
罗恩生一下子被问住了,顿时满头大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既然已经准备认他了,因势利导的捶打,以及随时随地循循善诱的培养,也就不能再对他们藏着掖着了。
孟远跟着便穷追猛打道:
“地图呢,你一个百户难道就不看地图,不管发生什么事请,都一推二五六地去问你的千户大人?”
罗恩生终于脸红脖子粗地带着哭腔告饶道:
“将军,是、是小人错了。老实说,以前在京营,京营本来就是皇帝的心肝宝贝,火铳营更是是京营中的特殊存在,很少有放马出来拉练的机会。”
“就算是好多年碰上一回,火铳营又不是放在阵前冲锋陷阵的宝贝疙瘩,什么看地图,观地形,扎阵脚,小人在火铳营里面也就能省就省,很多像长枪兵、刀盾兵和弓箭手要做的事情就懒得去做,上差也常常是睁只眼闭只眼。”
孟远摇摇头,知道明军在后期是越来越一年不如一年,若不亲口问问像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