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嫁到府里有几年了,自来就怕二太太。
这会见二太太赶了过来,向来严肃的脸上没有一分好颜色,吓得退到一边,生生一句话没敢说。
周韵锦适时唤了一声:“二婶娘。”
二太太没应。
谭婆子走上前来帮二太太打帘子。
二太太进了屋,一看到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的沈暖玉,主持局面的吩咐吓得七魂失了三魄的馨香,“还不将你奶奶扶起来!”
谭婆子紧走了两步,随馨香一左一右将沈暖玉扶了起来,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二太太看看地上,又看看沈暖玉的裙袄,干干净净,未曾见血迹,紧提着的心,才微微放下了些。
二太太坐过来,握了握沈暖玉冰凉的手指尖,吩咐谭婆子:“郎中怎么还没请过来,你出去看看。”又看向沈暖玉询问:“肚子可疼?”
半年的相处,沈暖玉大体知道高寒冷的母亲其实是个厉害角色,所生一儿一女,女儿是本朝国母,儿子位极人臣,只是平时不显山不漏水,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和老太太和三房等人一般见识罢了。而如今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是除了高寒冷和皇后娘娘高敏,高家小珍珠高宜娇,二太太最在意的了吧。
“疼。”暗处里沈暖玉照着大腿内侧下死手掐了一下,脸疼的白了,眼泪也出来了,窝在二太太的怀里,只是说:“儿媳感觉肚子好疼。”
二太太将沈暖玉护在怀里,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好孩子,先别哭,告诉母亲是怎么个疼法?”她年轻的时候流过孩子,那滋味莫过于剜肉,当母亲的,骨肉分离,最重要的心疼。
沈暖玉趴在二太太的怀里,摇头虚弱的说:“形容不出,就是疼。”
徐氏局促难安的站候在二太太身边,想了想忙吩咐人道:“快……快去打热水来!”
二太太看了徐氏一眼,厉声叫住吩咐往出跑的小丫鬟:“打什么热水,你们盼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流了?要涵哥儿媳妇肚里的孩子有一分长短。”二太太指指站在一旁的徐氏和周韵锦。
下话不用再说,就生生把徐氏吓得哭将起来。
周韵锦暗处里也禁不住直扣手指肚。
“住声!”二太太见趴在她怀里的没哭,站在地上的却嚎了起来,皱眉一阵心烦。
吓得徐氏肩膀禁不住一颤,忙听话的捂住嘴,不敢哭了。
周韵锦也跟着屏了息。
荀穆带许太医入府,许太医想想自己这一把年纪了,作何这平西侯的荀侍卫一登门,那势必是要生死极速。
入得了徐氏院,二太太摆手免了许太医的礼。
许太医伸伸袖子,连乱得不成样子的袍子也不及整理了,平息了几口气,待手上不那么抖了,才静心给平西侯夫人诊脉。
“……胎儿无碍,只是奶奶惊吓住了。”
二太太听这样说,提着的心才放下了,请求许太医给开了安胎的方子,又吩咐人去抬软轿,先送媳妇回暖风院养着。
沈暖玉想着一鼓作气,一气呵成,要是她这会走了,剩下徐氏和周韵锦,将又会像上次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和稀泥,不了了之。
于是又照着大腿内侧狠劲掐了一下,白了脸,轻抚自己的小腹,看向徐氏和周韵锦,失而复得的表情,感念道:“多谢五弟妹和七弟妹手下留情,保得孩子一条命。”
听的周韵锦禁不住咬牙,但心里明镜的,这种时候不能吱声,谁吱声谁蠢。
徐氏慌忙像二太太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三嫂她自己坐在地上的……”
二太太怒目看了看徐氏,又摆手对沈暖玉说:“你先回去养着,这里乱糟糟不用你管!”
谭婆子也过来扶沈暖玉,“外面冷,奶奶快披好衣裳回去将养着,什么也不抵腹中的孩子重要,这里有太太呢。”
沈暖玉临上软轿时,听二太太把荀穆叫进了屋。
走到半路,又和闻询赶过来的三太太撞上,三太太站在轿子外,握着沈暖玉的手,好是关切,一连气的问:“侄媳妇感没感觉好一些,可是无碍?请了太医没有,太医怎么说?”
沈暖玉抽回了手,朝三太太道:“这正是风口,太太快些进屋去吧。”
三太太点了点头,待见软轿一行人走远了,脸上的笑脸才落了下。
陪在一旁的马婆子道:“这怎么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太太您瞧没瞧见,三奶奶脸上红扑扑的,哪像是出了事的样子。”
三太太叹了口气,往前走道:“先过去看看吧。”
三太太进屋时,正听荀穆和二太太说话。
“奶奶本来是要出门的,走到二门口,迎面撞上了孙力儿子,那孙力儿子一见着奶奶就跪地哭求起来,说是让救敏珠姑娘腹中孩子一命,说是有人传敏珠肚子里的孩子是五爷的……奶奶一时心软,先命奴才赶了过来。”
见二太太板着脸,这次真是预备追究下去的意思,荀穆不敢含糊的一五一十学道。
“堂堂侯府,竟然传出这等阴私丑闻,成何体统!”听的二太太一拍桌子,“彻查下去,看是哪个传出来的,这府里管家的也越发懈怠!”
三太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半红了脸,听的好是尴尬。
一屋子人,见二太太真动怒了,竟然连个敢喘大气的人都没有。
谭婆子示意二太太往门口看。
二太太微平息了些,抬眼看向门口:“弟妹来的正好,要不然我也着人去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