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写好书信,伍无郁便让恭年派人连夜送出。
然后走向床榻,看着冰凉的被窝,无奈一叹。
这陈广也真是不会做人,不管怎么说,安排七八个暖床的丫鬟总行吧?
嘿嘿,你可倒好。这全府上下,连个老妈子都没有,全他娘的是鹰羽卫汉子。
这事也没法张口,毕竟自己国师的身份在那摆着……
“唉!”
又是一叹,他终是认命的躺了上去,打算回忆着楠儿入睡。
谁知被窝刚刚有了热气,外间恭年就急声喊,“大人!大人!祸事了!”
很是困倦地睁开眼,只得认命起身。
下榻披衣,秉烛而出。
只见恭年一脸慌乱,焦急道:“节度使王念仁疯了!被吓疯了!”
烛火微微一晃,一滴蜡油落在手上。
疼痛一闪而过,伍无郁也彻底醒神。
“疯?”
装疯还是真……不会吧?
心头咯噔一跳,伍无郁肃容道:“现在何处?”
“就在前院。”
“带路!”
“是。”
顾不得穿衣,他便仅披着外衫,匆匆离去。
前院内,火把匆匆。
几十名鹰羽围在一处,低声议论着什么,见国师来后,连忙弯身行礼,让开一条道路。
透过让开的人群看去,只见王念仁披头散发,坐在地上低头笑个不停,同时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神仙,鬼怪……
自己本意,是打算给他些教训,顺便管控起来,不让他出事,也不让他惹事。直到自己离开陇右。
谁知道现在弄巧成拙,竟然把人逼疯了。
说实话,这跟逼死他的后果,差不了多少。
一道节度使,实打实的封疆大吏官职。不论是死还是疯,只要跟自己扯上牵连,那他就会很麻烦……
“大人,怎么办?”
恭年显然也知晓后果,因此站在伍无郁身后,阴沉道:“莫不如干脆……然后寻个法子,嫁祸给什么人?”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因此所有人的目光当即看向他,而后默默垂头底下。
只有伍无郁,依旧在盯着王念仁。
他确信,王念仁是听到了恭年的话,更确信,在听到这话后,这疯子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震惊!
疯子会震惊吗?把自己当成神仙的疯子,会因为旁人的话,震惊吗?
答案是,不会。
所以,他是装疯!
露出一抹讥笑,伍无郁淡淡道:“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杀了,带出城去,伪造成贼匪所为。”
“是!”
恭年没有多想,右手握住刀柄,缓缓抽出寒刀。
刀出鞘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下,显得十分清晰。
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当他持刀来到王念仁身前时,右手微微扬起,便要落下。
就在这时,地上的王念仁猛然抬头,眼神满是怒意道:“伍无郁,你怎敢?!真以为你在这陇右只手遮天了不成?真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老夫不是那个被你锏杀的县令,老夫是陇右节度使!你信不信,老夫若死,你绝对瞒不住,陈广帮你也不行!
不要把别人看的太蠢。”
恭年愕然回头,却见伍无郁笑着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淡淡道:“试探罢了。王大人若是不急回去,不妨起来,整理一下衣衫,好好聊聊。”
聊聊?
王念仁张嘴欲骂,可看到刀未还鞘的恭年,只得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在刀锋下更得低头。
这个道理,只要不是真一心求死,就都该明白。西域使者懂,他王念仁,也懂。
片刻后,换好干净衣衫的王念仁,便重新出现在了伍无郁的面前。
二人坐在屋内,相对无言。
半响,终是伍无郁率先开口,“贫道自问,来陇右所作所为,皆是一片公心。平时也无得罪大人的地方吧?
此地就你我二人,大人也别再借百姓之名指摘与我。王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听他说话,王念仁嘴唇一动,却是没话出口。
见此,伍无郁缓缓拿起一杯热茶,眯眼道:“王大人不愿说,便让贫道猜一猜?是……阁老传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