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之后,人尽欢愉。
伍无郁随着人潮散去,行在宫道上,独自走着。
倏地,他猛然止步,回首一看,只见华玲一副受惊的模样,愣愣站在原地。
四下人来人往,看着二人的目光,多有揶揄之色。
脸上表情故作冷淡,他漠然看了眼华玲,然后挥袖一甩,继续离去。
不出意外,身后的华玲虽然面有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
行至一处无甚人的地方,伍无郁停下脚步,让提灯宫仆离去,然后走到一侧,沉默不语。
看着这一幕,华玲深吸一口气,然后咬牙走了上前。
“百丽国,公主之尊,在吾皇寿宴之上,如此作践自己,就为了留在贫道身边,当个奴婢?”
声音一如此刻冷风,略带寒意。
华玲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青年,只见其神情没在阴影中,除了一双寒眸以及身上华服丝线的折射,再看不见其他。
心中咯噔一下,随即便涌上一阵慌乱。
华玲张嘴欲言,可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带着想要解释的神情,无助的看向伍无郁。
见此,伍无郁右臂缓缓抬起,伸向华玲。
而她,亦是脚下一动不动,像是吓住了。
只见他的右手紧紧扣住华玲下颌,头颅微倾,“佳人柔弱,最是惹人怜爱。”
话语温柔,语气却寒冷带霜。
感受到下颌传来的微微疼痛,华玲看向月光下,神情俊美,却又冷酷的青年。
“国……国师大人……华玲是……”
“是什么?仰慕我?喜欢我?就因为这几次见面?”
松开手,伍无郁淡漠着拍了拍手,冷冷道:“众使离京之日,你随之回百丽。莫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更别做什么蠢事,否则……贫道这个道士,可不吃素。”
说罢他最后瞥了眼华玲,径直离去。
寒风起,华玲一身周人女子的罗裙,在微微摇摆,苍白而无助的脸上,满是委屈。
哒哒哒……
伍无郁离去的脚步渐行渐远,终于,华玲鼓起勇气,眼中闪过一抹坚毅,然后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声音,伍无郁顿时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这华玲究竟是真的爱慕自己,还是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麻烦。因此刚刚打算吓一吓她,让她主动离开。
但现在看来……这华玲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怯懦。
至少,还有一些勇气。
止住脚步,看着面前的微微喘气的华玲,伍无郁微微仰头,“你还要作甚?”
“百丽有一种藤蔓,叫情藤。情藤从芽叶破土,到长到几寸,便会与另一根情藤交缠。它们一生,都只会与一条情藤相缠,哪怕另一条枯死,都依旧会缠绕在那枯藤上,不会分离。”
弯着腰,华玲拦在伍无郁面前,看着他道:“情藤不是谁都可以,有的一生独活,有的跨越半个山壁去寻到另一根情藤。
你就是我的另一根情藤,我认定了的。”
面前的华玲,呼吸微喘,眼尾发红,可其眸子却是流露着一股执拗。
看着这固执的女孩,伍无郁眉头一拧,环臂道:“你认定了的?那不成还真打算纠缠贫道一生?”
“是!”
华玲目光坚定,攥着粉拳道:“华玲不会放弃的,绝不。”
嘴唇一抿,他微微叹气,“能告诉贫道,这是为什么吗?是因为贫道做了什么,让你,呃,觉得贫道就是你的那一根藤?”
“你很厉害,也很强大。”
华玲认真道:“你是我见过,最有气势的男子。你会保护好华玲,你能挡下任何风雨。”
“那是你见过的男人,太少了。”
嗤笑一声,伍无郁眼神逐渐阴鸷,声音低沉沙哑道:“你见过死人吗?成千上万的死人,你见过吗?
你知道一把刀划开人的胸膛是什么样子的吗?你会看到里面的内脏,还有那……活蹦乱跳的心……”
好似魔鬼的呓语,伍无郁一边说,一边上前,“把五万个人杀掉,把他们的头颅砍下来,用尸首垒成高冢。你知道是什么样子吗?”
说着,他伸手捏住华玲的下巴,强迫他看向一侧的宫墙,“那高冢,比这墙,还要高。一个个死不瞑目的头颅,一条条残肢断臂,那气味……你嗅过吗?”
扑通一声,华玲望着面前的青年,竟被吓的坐在了地上。
俯视着她,伍无郁讥讽一笑,“回你的百丽,当好你的小公主。情藤的故事,说给别人听吧。”
说罢,他不再迟疑,动身离去。
这一次,身后再没传来华玲的脚步声。
直至出了宫门,伍无郁这才收敛神情,上了马车。
怕麻烦,就拒绝麻烦。
只是这么吓唬一个小姑娘,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一丢丢坏啊?
正想着,忽然听到恭年的声音。
“大人,好像有个女子,一直在跟着……”
闻声一愣,撩开车帘回望,只见昏暗的宫门前,华玲孤零零地走着,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
“这么固执,不是真的蠢笨,那就必定是……另有所图……”
喃喃一句,便听恭年继续问道:“大人?”
“径直走,不必理会。”
“是。”
应了一声,恭年挥鞭一甩,周围鹰羽卫身形疾动,跟着马车快速离去。
身后的华玲呆呆望着前处离去的马车,眼泪霎时落下。
不过很快,她就抬起袖子擦了擦,然后提着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