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伟追上那辆马车后,就放慢了脚步,心里有些好笑地想道,真让人意外,隔了快两个月,才刚到杭州,还没等他去找呢,那小花痴就自己撞上来了,还招惹了大麻烦。
“对了,你给我去查查这个丫头的底,看看京城那帮人找的是不是就是她?”他慢悠悠地追了一会,忽然就停下来朝身边的随从吩咐道。
“是。”那随从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走开。惇亲王可是吩咐过他片刻不离世子爷身边的。
“不用跟着我了,你去办我吩咐给你的事。”长孙伟的俊脸一冷。那随从立刻一哆嗦,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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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有如轻纱般的薄雾笼罩着夜色迷离的杭州城。
“三更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了。”更夫的一声声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看似悄无声息的杭州西区老城,住着的大多数是贫苦人家。夜间闷热,几乎所有住户的窗子都开了条缝隙透风,半天才微微吹过的热风不时送来夫妻间的呢喃,孩子翻身说梦话,和一些鸡鸭猫狗的叫声。
唯有一间屋子在这样闷热的夜里还紧紧闭着门窗,从那门窗的缝隙中透出微微光亮的屋内,隐隐约约传出说话声……
油乎乎的桌面上点着一小节蜡烛,橘黄色的火光不时跳动着,昏惨惨地照亮了这屋内的一桌两凳,还有四个人影。
有两个人像货物一样被扔在屋子的角落里,也不知是死是活。他们从被带到这间屋子后,就一直没见动过。其中一个身量小小的是个男孩,另一个则是看着十三四岁的少女。
另外一人正坐在屋内仅有的那张凳子上,烛光清楚地映照出她的脸。赫然正是李贞儿家门前传信的肥胖妇人!
此刻她的脸上早已经没有焦急,取而代之的是奸猾和狠厉,她阴测测的说道:“冯三,这两只嫩羊,你可给我看住了,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你今后也别想在杭州城里混了!”她脸上那颗痣随着嘴的张合更添了几分阴森。
那冯三乃是一个尖嘴猴腮,骨瘦如柴的小个男人,他笑嘻嘻的说道:“张妈妈,你也太小瞧我了,咱们合作又不是第一次了!我何时出过差错。你放心,保你万无一失的。”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今次的事情不比从前,那是……哎呀,说了你也不知道!只是记得一定不要给我泄漏风声了。”
其实这次她不过是个骗人掳人的帮手,也是因为真正的幕后主使不愿授人以柄,才找了她们这样下九流的人。对方要求的是将人立刻灭口,可是她贪着这一男一女都颇有姿色,卖到哪个窑子或者南风馆子,都必定会有个好价钱。这才私自留下了这两个活口。她知道若是被那人知道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那冯三见张妈妈脸上突然露出了几分胆怯之色,心里奇怪,就自以为是的说道:“妈妈不必担心,那人牙子我都已经联络好了,到了五更天的时候就来接人,咱们就把人往那车上一扔,银货两讫,拿钱了事,必定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嗯。”听了冯三的话,张妈妈心里略定,她又问道:“你确定、咱们来的时候没有留尾巴吧?这两个不能醒了之后惹麻烦吧?”
“妈妈,您这是怎么了?若是有尾巴不是早就劫人或者报官了,哪里还轮到咱们安稳坐在这里?更何况,这两个都是下了药的。那个小的我怕会哭闹,还特地卸了下巴了。”冯三越发奇怪了,这张妈妈一向是个脸酸心硬,认钱不认人的主,今天怎么瞻前顾后起来了?
这就好!那人牙子也是做惯了生意的老人,一直是把少男少女贩卖到那边远地区的窑子里的,一向是看人不看来历,什么人都敢收的。想必也不会打听这货物的来历。
她这心一放下,未免就睡意上涌。她看了看那依然一动不动的货物,打了个哈欠,对着冯三说:“我去隔壁眯一会儿,你先看着!”
刚抬起肥胖的身体走了两步,忽而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对着冯三狠狠说道:“我知道你的毛病!只是今天千万不要动歪主意!以前你私自给那些嫩羊开bao之事我就不计较了,只是今天……”她故意顿了顿,“你若是敢耽误我的大事,小心老娘找人阉了你!”
冯三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之前的事都被张妈妈知道的一清二楚,只得收起了刚才看到那小姑娘白嫩脸庞时起的色心。
李贞儿其实已经醒一会了,只不过身体还有些发软,脑子也还是晕乎乎的。她只知道自己被下了迷yao(药)一类的东西,但周围的环境却弄不清楚。
幸而他们只是捆住了她的手脚,却没有蒙住她的眼睛。她刚醒来就朦朦胧胧的看见身边那个小小的人儿依稀就是李煜之。知道他就在身边,李贞儿也放下了心。于是便耐着心,一边装昏迷一边等着药效完全褪去,同时还注意那两人的谈话。
直到听到那两人说要把他们卖给别人,她心中疑窦重生。这样的缜密的心思,这样迅捷的行动,难道只是两个人贩子为了抓两个小孩卖出去吗?这太不可思议了。
忽而又听说李煜之被卸了下巴,她的心中登时慌乱乱起来。然而那会她身上的药效还未褪尽,也没听到多少消息,咬着牙才没有当时就睁开眼打断他们的话。所以,一直等到这会,感觉身上稍稍恢复了点力气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先确认李煜之是否有性命之忧。
她一点点挪动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