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听到李贞儿突然冒出的话,一愣,呆了片刻,还是老实的退了出去。
李贞儿这一睡,居然就是一个半时辰,她醒了的时候,日头居然已经有些偏西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又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兰草有些着急的说道:“我的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李贞儿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
“姑娘刚睡下,老夫人那边的金枝姐姐就又来了。”兰草一边给李贞儿拿绣鞋,一边回答,“说是老夫人吩咐,让姑娘今儿晚上去瑞禧堂,跟着一起用晚膳呢。”
李贞儿看了看天,感觉也不过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离晚饭的时间还早,应该不会迟到啊?
兰草拉着李贞儿坐到梳妆匣子跟前,解疑似的说道:“如今虽然才是刚过了申时,可是算是沐浴,梳头,挑选衣服,又得步行去瑞禧堂,恐怕到了饭点还不一定能准时到呢,您快不要磨蹭了。”
“哪里有这么麻烦?不过就是快些洗个澡,赶紧梳头穿衣就是了,也不过是一个小……啊,半个时辰的事情。”李贞儿不以为然的说道。
兰草翻了个白眼,说道:“姑娘真会说笑,还是快去沐浴吧。”
可是等到她伺候完李贞儿沐浴,看到她那包袱里居然只有三件像样的衣服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姑娘原来并不是在说笑。
“这,姑娘,咱们总不好穿得太检素了吧。”她想了想,优像是安慰自己般说道:“衣服淡雅点也好,更能突显首饰头面了。”
可惜她的姑娘的回答只是让她继续失望的一个踉跄。
“我没有其他首饰了。”她指了指头上的一个碧玉簪子,“就只有这一个。”就这一个还是孟氏入府之前,从自己头上摘下了给她戴上的。
兰草有些呆住,在这府里,就是三等的小丫鬟,也都有几支不一样的簪子头花。或是镶珠或是嵌玉,还有耳环手镯什么的都少不了。就算姑娘是从外头接进来的,也不至于……她有些愣愣地看着李贞儿,心里纠结了半天,到底也没敢开口说她那里还有几支过得去的头钗和宫花。
兰草突然觉得自己那特意学的一身梳头、穿戴搭配的本领在二姑娘这里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她想来想去只能挖空心思的给二姑娘梳了个精巧的堕马髻。又小心翼翼的把那根玉簪插了回去。这时她才发现,这玉簪晶莹润泽,竟然是没有半丝瑕疵的珍品。
她心里有些嘀咕,明明是全身上下都是朴素的可怕,偏偏这玉簪却是价值连城,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这姑娘到底是穷是富了。
李贞儿戴好簪子后就站了起来,看了她一眼,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微微勾起嘴角说道:“如今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该有的自然会送过来,不该有的多想也没用”
兰草回过神,看见李贞儿面上丝毫没有局促的神色,顿时觉得自己是操了不该操的心。便赶紧收敛了心神,上前掀了帘子扶着她出门了。
小环正在门外候着,她看见二姑娘不过是穿了一件淡绿色绣花上襦,白色百褶裙,眼里也不觉露出了几分疑惑。这姑娘穿成这样,会不会被其他的姑娘们笑话啊。
其实她们不知道这是孟氏知道他们要进侯府的那天晚上连夜给她赶出来的。虽是素了点,但到底是娘亲的一份心意,而且这素雅的颜色本就衬李贞儿的肤色,倒也透出几分清雅的气质来。
兰草在前面引路,一路上还不时给李贞儿指着这园子的方向,大略介绍一下夫人和姑娘们都是住在哪里,从哪穿过去等等。李贞儿只是听着,偶尔淡淡应着一声,步子不急不缓地迈着。
这侯府的园子,假山怪石,佳木葱茏,长廊曲洞,方厦圆亭,还有石桥穿溪而过等等,无一不彰显出富贵荣华之景。可李贞儿面上一直就平平淡淡的,既无惊叹之情,也无欣喜之色。兰草说了半天,也偷偷观察了半天,最后心中直叹,果真是骨子里流着贵族的血,天生就是小姐的样啊。
其实,她要是见过进侯府之前张狂肆意的李贞儿,就不会这么想了。气质这种无形的东西,本就是由人的心性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之前的李贞儿,因为孟氏和李煜之,甘愿收敛自己所有的锋芒当个普通的种田女;而现在的李贞儿,为了守住娘亲和弟弟的安稳,就不得不施展本事,做个宅斗战斗机了。
足足走了一刻钟,才终于看到了“瑞禧堂”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李贞儿这才知道,自己住的静兰园居然有这么偏远。
此时,日头已经略有些偏西。堂前站了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一瞧她们过来,其中一个便转身打开帘子进去传话,另外几个笑着迎上来道:“老夫人已经起来好一会了,夫人、少爷和其他各位姑娘们都到了,二姑娘快请进吧。”
李贞儿刚一进去,兰草就自觉的退到她身后。她绕过一扇足足有两米宽的红木彩雕屏风,就看一位身着浅棕描金万字花纹对襟马甲,青金马面裙,气质雍容,面目和善的老妇人。她花白的头发整齐梳成一个攥儿,头上还带着一副黑色绣松鹤的抹额。发上插着累丝嵌宝石叶形金簪,耳上是红宝耳钉,手上则是硕大的祖母绿戒指,整个人富丽堂皇又显得品味高贵。
同那老妇人一块坐在榻上的正是李煜之。他此刻也换了一身簇新的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长衫,腰间还挂着一枚美玉,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