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有些发呆的躺在床上,原本红润的脸庞此刻却带着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气无力,缺乏生气。她的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即便如此也没有使她身上那微微的不自觉的颤抖停止半分。
这间屋子里的桌椅不过是普通的红木家具,甚至有些旧了。内饰并不豪华,比起来大夫人屋里的典雅,老夫人房中的奢华,都难以企及,甚至连李贞儿房中的精巧细致都比不甚至可以说就是是平平无奇。可见这侯府的妾室也并不如外人想象中的那么风光。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呛得人眼几乎都无法睁开。
几个丫鬟都累得站都站不稳了,头像小鸡啄米般的点个不停,昏昏欲睡。
白姨娘虽然也是经过了一夜的折腾,那双形状优美的杏眼里早就布满了血丝,却依旧睁得大大的,丝毫没有要睡觉休息的意思。
昨日一时冲动,非但没有损伤李贞儿半分,反而使得自己动了胎气,大夫来看了只说是绝对不能再出纰漏,否则胎儿一定不保。如今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一日三餐喝着保胎药,又不许下床半步,真是苦不堪言。
最可恨的是,昨天晚上,老爷才姗姗来迟看望自己。而在自己涕泪皆下的哭诉之后,老爷非但没有责备那个小贱人,反而还面无表情的骂了自己一顿。
自己不过是争辩了几句,他全然不顾自己刚刚受了惊吓,腹中孩儿差点不保,居然就拂袖而去了。
大夫人是装聋作哑,全当做没有这件事发生,对她是不闻不问。
而老夫人倒是派了个婆子过来看望,可问的都是胎儿是否能保得住等问题,对她的安危却是一句没提!
这一家子人都是混账!
白姨娘的贝齿用力的咬着那有些泛白的嘴唇,唇瓣几乎渗出血来。她不明白,老爷明明早先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都是不怎么待见这个二姑娘的,怎么如今到完全站到那一边去了?
难道还是因为姓孟那个老贱人的蛊惑?
她又想起前些天老爷半夜去孟氏房里的事情,再想到昨日李贞儿那小贱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越想心里越是憋屈,对孟氏的恨意越浓。
“夏儿,咳咳,……”白姨娘觉得有几分口渴,就想叫丫头倒杯茶水来,谁知刚刚张口就咳嗽起来。
昨晚忙了一宿的夏儿早就疲惫不堪,此时正坐在一旁打瞌睡。听到白姨娘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急忙小步走到床前,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才问道:“姨娘,有什么吩咐?”说完居然还忍不住打了呵欠。
“啪!”她的脑子还有些混沌,脸上却狠狠挨了一个巴掌!
她下意思的捂住了那火辣辣疼痛的右脸,眼前却出现了白姨娘那张狰狞的脸!
“下作的东西!咳咳,居然敢这样懈怠!咳咳”白姨娘咳个不停,嘴里却依旧在蹦出恶毒的字眼,“下贱种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如今不受老爷待见了?也想要爬到我的头上?不要脸的小娼妇,你别痴心妄想,你的命还捏在我的手里!”
夏儿被这一句一个的“下作”“娼妇”说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红着眼睛,捂着那被白姨娘尖利的指甲抓出几道血痕的小脸,委屈的说道:“姨娘,这话到底是在说谁?奴婢一直以来对你都是尽心尽力,昨儿为了你更是一夜没睡,怎么你却如此对我?我一个清白的姑娘家怎么就下贱了?你受了别人的气却来拿我出气!我找大夫人说理去!”说完之后也不管白姨娘的反应,就啜泣着跑了出去。
这夏儿居然也是个泼辣的,几句话说的白姨娘居然生生噎住。白姨娘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敢真的给自己脸子看,她登时气得三佛升天。
她指着远去的夏儿的背影,手指都在颤抖,气急败坏的喘着粗气,面容扭曲、头发披散、脸色惨白,完全不见往日的艳丽模样,反倒像个疯婆子。
其他的几个丫鬟婆子见她这副样子都吓得不敢靠近,纷纷偷偷退出了屋子。瞬间,屋子里就剩下白姨娘一个人在兀自气愤不已。
“哟,这是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暮的响起。
白姨娘突然觉得一缕阳光就这么顺着那被突然掀开的门帘直接射了进来,那刺眼的感觉晃花了她的眼睛,她觉得根本看不清来的人究竟是谁?
足足过了好久,她才眯起眼睛向那个方向看去,而来人也十分体贴的就放下了门帘,站在门口由着她打量。
她眯着眼睛细细一看,才发现来的真的是稀客!
白姨娘的脸孔登时冷了下来,本来准备好的客套话也全数咽了回去。
她的话语几乎都已经结冰:“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笑话?赶紧滚蛋!”
来人肤如凝脂,皮肤白得不像话,眉眼柔和,可是穿着却是奇怪得很。明明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穿得却是老妇人的褐色衣衫。整个人看上明明有些奇怪,可是整个人都散发出柔和光彩。
分明就是柳姨娘!
此时她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很不合时宜,也很不寻常。
白姨娘的心里除了疑惑还有惊奇。
论理她是个最谨慎不过的人,从来不肯多行一步,多说一句,又怎么会在这样敏感的时候跑到自己这里来趟这个浑水。而且自己明明就是后来者,又抢了她不少的宠爱,说她不是来嘲笑自己的,恐怕连鬼都不信!
柳姨娘却是非常自然的接受对方的审视,没有露出丝毫的窘迫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