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地大师惊恐的黑瞳嵌在眸中,犹如藏着两只震颤的甲虫,一张脸好似被虫子吸干鲜血,更显得面如灰土。
连决微一皱眉,迫切道:“你看到了什么?”
臧地大师失色的嘴唇嗫嚅着,似乎极不愿意回想,颤声道:“人......不,我根本没相信那是人!”
臧地大师重重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那恐怖的场景从眼前驱散似的,怒道:“我什么没见过,死人堆我都爬过,可我没想到,竟还有那样的人——”
臧地大师干瘪的喉结猛一涌动,表情扭曲地对连决说道:“那个水潭石室,你见过的——”
见连决点头,藏地大师艰难道:“我正要砍那个女子的雕像,石室内却一声大喊,我极目环视,四下却空无一人。我还以为见了鬼,不料石壁和水面随即有怪声大响,我当时以为水底有怪物,急忙双jiǎo_jiāo替跳起,摆起了挥剑的剑势,就在这时,我发现有东西从墙里爬了出来——”
臧地大师浑身起栗,禁不住打了个寒碜,思绪却不由得往恐怖回忆中飘——
当时,臧地双脚泡在冰冷的寒潭,听着空穴来风般的怪声,顿时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随着“咯吱咯吱”怪响,一个黑黢黢的硕大毛团从裂缝中缓缓着爬出......
每蠕动一下,黑团便挤出血红的浆水和腥臭的黏液,它就像血蝠般的怪物生出的巨大怪胎,它的身上甚至堆满了血蝠碎尸的黏浆,它一入水,便荡开一片青红浑浊的污水......
臧地瞠目结舌地耸立着,几乎忘了喘息,他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希望这个怪胎赶紧生出来,不管是什么有鼻子有眼的怪物,都胜过这团会爬行的黑毛肉浆....
就在这时,一声干涩的叫喊竟从怪胎中发出——“大师......”
臧地惊不可遏,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鬼物,脑海“嗡嗡”作响,心道:“这东西竟认识我!”
连决立时一凛,盯着臧地大师回想的双眸,吃惊道:“这怪物难道就是——”
“叶擎天!它就是叶擎天!”臧地大师双目猛地回神,毋庸置疑道。随即,臧地大师面露悲悯,再次沉入思绪。
直到这怪胎发出人的声音,臧地都无法相信面前的是个活物——它像一团被泡得腐烂的巨獒的尸体,甚至是被死水沤烂的粗壮树桩。
这个声音再次传出:“救、救我出来——”
臧地大师浑身一凛,脑筋还未作出反应,整个人已猛地蹲下,双手在这坨巨大怪胎狠狠地扒扯起来!
当时臧地发懵的脑袋只有一个想法——救它,不管里面是什么,也比看着这一坨怪胎好。
将这具怪物的腐壳重重撕裂,无异于徒手凿开一座腥臭的坟墓,臧地永生都忘不了这种恶心的感觉。
但臧地大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层层地撕烂了这堆烂肉。
最后,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苍白的年轻人,从怪胎中被剥了出来!
臧地来不及纾解满心惊愕,噩梦般的一幕随即出现,一具一模一样的怪胎从石壁中滚落,顺着潭水涌到臧地的身边。
臧地这才看清,原来这两具怪物的栖身处,是石壁上内凹的一个深坑,映着粼粼波光,不细看很难察觉。
臧地大师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他二话不说,双臂挥舞着蛮力把第二个怪胎撕开,一滩腐水当中,竟然蜷着一个浑身苍白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浑身裹满污血,肌肤俨然缟素般惨白,双目紧闭,几乎没了生息。但就是这样,臧地还一眼瞧出,这就是雕像所刻的清绝女子!
难以想象这女子若是容光焕发起来,会貌美到何种地步!
听到这里,连决双目刹那涌起一团烈焰,皱眉道:“这个女子是玲珑,是你救了他们!”
但话音刚落,连决闪过一丝犹豫,如果自己看到有人沦落至此,也很难不出手相助。
想到这里,连决语气也稍微缓和,问道:“然后呢?”
臧地大师长叹一声,沉声道:“叶擎天给我跪了下来!”
“跪?”连决震惊。
从连决听到神湖宫叶擎天起,叶擎天这个名字,永远伴随杀戮、权力和噩运。
连决简直无法想象,这个搅弄风云、草菅人命的人物,竟会向人卑躬屈膝。
臧地大师微微苦笑,说道:“想不到吧?我当时也想象不到,我面前这个手无寸力的瘦弱男人,日后会成为不可一世的枭雄!可当时,他从那团怪胎里钻出来,连脸都来不及抹一下,他整个人就扑通一声跪在潭水里对我磕头,脸几乎都埋在水里,张嘴就是求我救救那个女人!”
连决错愕地怔住,眉峰难以控制地一耸,低声道:“夜玲珑,她——”
“她被——”臧地大师神色慷慨愤然,突然,他猛一捂嘴,改口道:“她生了重病,几乎是奄奄一息,整个人苍白得像死人一样,浑身都是污血。后来我才知道,叶擎天带重病的她躲入固族祭坛,却撞到藤妖,被缠成了一团,慌乱中逃入了水潭的石室,靠着吃血蝠的尸体活了下来,在水里腐烂成了怪胎般的模样!”
“他们从哪里逃的?”连决盯住臧地大师。
“我、我不知道。”臧地大师慌乱避开连决眼光,仓促说道:“我把他们两个剥出来之后,并不想趟这趟混水,可是没想到这个叶擎天,竟套出了我的来意,他说只要我救玲珑,他可以帮我找到天尘袋!”
连决目光移到臧地大师拴在腰际的天尘袋,点